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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九像被一道旋风卷着似的,撩下这么几句,一瘸一拐连蹦带跳地走了。沐芽一个人站在桶垛子后头,愣了好半天。待到一阵冷风吹进脖领子里,狠狠打了个寒颤才算醒了过来。抬头看天,那一弯月亮在近视的眼睛里模模糊糊的不真切,心里是担心又有点难过:哥,你又骗我……
……
入夜,一弯细月高高地悬在歇山顶檐上,淡淡的光映着一排小兽;刚刚起了更,各处掌了上夜的灯火,四角上的更楼钟响起,夜静,发条拨弄的弦音传得很远,清凌凌的。
八皇子奕柠沿着东园子西边夹道,疾步匆匆,耳中听着传来钟声,心道糟了,今儿真真是耽搁了!算算还有不到一刻钟这边园子门就要上锁了,不敢再往南边走养性门前,犹豫了一下,转头寻了西角门往颐和轩来。
皇父已经好几年没用过养性殿,这边宫殿一到夜里黑漆漆的,连个上夜的灯也没有,偏还出奇地种了树,又紧挨着一个花园子,风一过,枯枝叶子刮着,刺刺拉拉。一个人走在里头,汗毛都要乍起来。不过此刻的奕柠倒完全顾不得,将才一颗心暖得热热的,整个人像喝了一整壶的陈酿,醉朦朦的,头发晕,脚都发软,黑暗里头四处透来的阴风都觉得温暖。
走得急,额头冒了汗珠,从袖子里头抽出帕子,一股女孩儿的馨香扑面来。人一痴,驻了脚步,低头,深深嗅了一口,竟是舍不得擦了,握在手中,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黑暗中,心忽地就满满的……
正在一个人痴想的当口,忽从身后扑过个什么来将他牢牢箍住。奕柠猛一惊,一声“抓刺客!”没有喊出来,喉已经被一道鹰爪拳锁住。
奕柠虽是个书生模样可自幼也是被一众武师傅手把手教到大,此刻动弹不得,干脆一低头,弓腰带着两个人往墙上撞去。只是一步之距,奕柠的力道狠,那身后的人也异常灵敏,在碰到冷墙的一瞬间,飞脚一点,整个腾空架在了人和墙之间,奕柠的双手解出来反手一把扯住身后的脖领子,岂料不待他往下用力,那人跳起来一曲腿,两条腿驾着他,端端骑虎之势。
不骑还罢了,这一招,只有一个人会用!奕柠心里腾地一股子火,拽了那人的脚腕子,一弯腰,狠狠摔在了地上,只听重重砸地,砸出一声惨叫,“哎哟!”
这一声越发坐实了,不待他起身,奕柠一俯身单膝卡在他胸口,举起拳头就砸了下去,地上的人一把握住赶紧求饶,“八哥八哥!我的腰!我的腰!”
“废了算了!”
“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也不知道真疼假疼,横竖这人叫起来没皮没脸的,想着他前些时果然是受了腰伤,奕柠也只得起身,“行了,别嚎了,起来吧。”
地上的人挣扎了一下,牙咬得咯咯响,“八哥……我,我真的动不了了。”
奕柠吓了一跳,忙过来,“奕枫,奕枫!来。”说着俯身就去托他的腰,岂料这头一低,那人一个挺身,脚尖挑在奕柠的肩头一脚将他挑到了对面墙上,奕柠不防备,一屁股墩在墙角。
“哈哈……”
奕枫笑得惊天动地,比狂风扫那枯树杈还要放肆。
“你!你混账!!”
“我混账?”奕枫笑得颤颤巍巍的,“我这是替黄师傅教训你!大夜里的,你不在房里好好儿读书、画画,往哪儿去了?”
“画累了,我出来疏散疏散筋骨。”
“疏散筋骨?”奕枫不屑地嗤了一声,“北无所那么大的地方,不够你疏散的?怎的就疏散过了东夹道,过了养性门,竟然还疏散到尚服局去了?”
“你!你……怎么知道?”
一听奕柠口中打了结,奕枫得意,起身挪过去挨着坐了,“行了,我跟前儿你还装什么!我都瞧见了,你偷偷摸摸跑出去,是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奕枫!!”
“你嚷嚷什么?吓我一跳。”奕枫白了他一眼,而后又凑过去,“不过宫里这些啊,我看还就属尚服局的好看,丝啊绸的,养的女孩儿们也软柔。哎,八哥,你看上哪个了?”
“没有!”奕柠闷声回了一句,将才的一腔热络都被这个家伙给搅合了,此刻让他这么一问,心里乱糟糟的。
“没有?”奕枫挑声儿,“你不说我可一个一个猜了啊。尚服局统共四司,女官们岁数大了,不能是,只能是女史们。一司四位女史,统共是十六个女孩儿,从司宝司数起……”
“好了!”奕柠烦躁地打断,“不用数了。你猜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