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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回到这个共同体,关键在于人是否能孤身一个地与自然交往。孤身一人不是自绝于人群,而是以适当的方式(即迂回的方式)走向人群。只有远离人群才能走向人群--当每一个人都回到他们共有的“自然”、“本性”、“内在的海洋”时,他们就真正融会、聚集在一起了,成为真正的知音,真正的兄弟。反过来,日常生活中的那种凑热闹式的交往只是在搁置、延误真正的交往,一种虚假的、浮皮潦草的、同床异梦式的“交往”。
在数字时代里,电脑在很大程度成为人生存其中的世界,人与世界的交往、共在也就是人(脑)与电脑在亲密的交往中不断拓展对方,不断向对方展现为“海”并交融在一起的过程。
六
麦克卢汉把媒介区分为“热媒介”(hot media)和“凉媒介”(coolmedia)。如果一种媒介所传输讯息的内容一目了然、无需深切参与,那么它就是“热媒介”,反之,就是“凉媒介”。简单地说,“热媒介”就是供人看热闹的媒介,而“凉媒介”就是供人看门道的媒介。比如电视就是一种热媒介,而网络化的个人电脑就是一种凉媒介。
在当今的英语口语中,cool 是一个含义微妙的词。它的含义与汉语口语中的“来劲”一词有些相近。在英语世界,人们(主要是年轻人)常常用hot(热、火爆)来表示“来劲”的意思,但近三四十年来,人们逐渐用hot的反义词 cool(凉、冷静)来表示这个意思。当美国人对一个东西说“howcool!”时,他是在说这个东西真吸引人而不是相反。香港人将cool一词音意两全地译成“酷”,实在一个很巧妙泽法。在汉语中,“酷”既可用来指“热”(如“酷热”、“酷暑”),又可用来指“冷”(“酷寒”,“冷酷”),与 cool 的含义很相近。“酷”的基本含义是“在程度上很深的”、“后劲很足的”,而不是“泛泛的”,“一般化的”。热媒介与凉媒介的差别关键在于它所提拱的“讯息”的深度的差异,以及与之相应的讯息接受者的参与程度。这两种媒介意味着两种正相对立的交往方式--寻求广度的交往方式与寻求深度的交往方式,或者说大众化的交往方式与个人化的交往方式。
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有这样一段语:
托马斯逐渐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同一个女人做爱和同一个女人睡觉是两种不同的情感体验,不仅彼此相异而且绝然对立。在交媾的欲望(一种在数量上延伸到无限的欲望)中是感受不到爱的,只有在对于同床共枕的欲望(一种仅限于对一个女人的欲望)中才能感受到爱。
借用我们前面的话来说,“做爱”是一种很“热”的,无需深度参与的交往方式,而“睡觉”是一种很“凉”(“酷”),寻求深度共享的交往方式。在昆德拉的这部小说中,托马斯经历了从与二百多个女人的“性友谊”到与一个女人(特丽莎)结婚的过程,即从轻松到沉重的情感历程。前一个阶段是他的大众化交往阶段,而后一个阶段是他的个人化交往阶段。二百多个性伙伴是他作为海滨旅游胜地的“大海”,在她们面前,他是一个浪漫的、轻松自在的观光客,而特丽莎独属于他的真实的“大海”,在特丽莎面前,他是一个无浪漫和轻松可言的“渔夫”。
在数字时代来临的时代,人类的交往史也将发生与托马斯的“交往史”相似的变化。人类将逐渐告别各式各样的“没有围墙的妓院”而回到家中,或者说将使被以电视为代表的大众化媒介变成“没有围墙的妓院”的家重新成为家。人类将告别大众化的“大海”而回到个人化的“海”即个人电脑。数字化技术革命首先导致的是媒介的革命,进而导致一场文化的革命。
麦克卢汉首创了“地球村”(global village)的说法,如今这一说法已成为一个滥而俗,令人耳熟到了有些刺耳的程度,然而这一概论的真正含义却很少被提及(这是大众时代的必然结果)。“地球村”概念的主要含义不是指发达的传播(交通)媒介使地球变小(像一个村庄),而是指人们的交往方式以及人的社会和文化形态的重大变化。交通工具的发达曾经使地球上的原有“村落”(tribe)都市化(村落即使存在,也失去自足性,它只是作为城市的附庸而存在),即“非村落化”(detribalize),人与人的交往直接的、口语化交往变成了非直接的、文字化交往,人与人的直接交往被迫中断。而电子媒介又实施着反都市化,即“重新村落化”(retribalize),消除了城市与乡村之间的中心-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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