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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姨和我的姥姥、姥爷叙旧,随后我们找了个川菜馆吃饭,吃完之后,姥姥、姥爷回去睡午觉,我们则来到那套房子。房子不大,到处都是老人的味道,老家具,老窗帘,老电视,老收音机,老门窗……我看到一只竹制的椅子,扶手和靠背被磨得闪闪发亮,我几乎可以看到那老太太坐在这把椅子上,浇花,晒太阳,竹制椅子咯吱咯吱响,我还能看到她脸上的皱纹。地面是水泥的,没铺地毯,也没有地板革,地面灰暗,显得房间也有点灰暗。崔姨打开抽屉,把最后一点没有带走的东西打包拿走。
她走了以后,我妈和我爸开始着手收拾房间。我们把床挪开,把书桌挪到窗边,床上换了我的被褥,厨房脏兮兮的,我妈说吃饭回姥姥家,所以厨房用不着收拾。
后来我们一起下楼,到姥姥家吃饭,再然后,我爸问我住这里还是回家,我说住这里,我爸我妈都嘲笑我图新鲜,他们就回家了。
我总算独自待在房间里,属于我的房间。我环顾四周,所有东西都是那么新鲜,一张被漆成红色的双人床,一张同样是红色的书桌,几把大大小小的椅子,一个带镜子的大衣柜,一个破破烂烂的沙发,沙发对面的矮桌上放着没有遥控器的三洋牌电视机,没有电话……这里好极了,像是被世界遗弃的角落,时间在这个房间停止在80年代,简直像做梦一样。
第二天早晨,我在阳台上转悠,竟然从垃圾堆里找出一盆君子兰。毫无疑问,这是老太太的君子兰。我把它洗干净,放在书桌前的窗台上,然后开始写作业,写了没有两道题,我又想起那把竹椅子,于是开始到处找,最后在厕所里找到了。我把它放在阳台门口,那里阳光充沛,我决定写完所有练习册之后,坐在这把椅子上看小说。而事实上,我只完成了一本练习册,小说却一口气看完了一本。
我到现在依然记得,那是阿城的《棋王》,直到现在,每当我拿起《棋王》翻看的时候,依然能闻到那股灰尘和阳光混合的味道,那味道和这本美丽的书缠绕在一起,像一对亲戚。
这天晚上,雨伞他们都来玩,我把微微也叫来了。
我们喝啤酒,吃李琳和微微做的方便面。方格在小电视上接了VCD机,唱卡啦OK——我最不爱干的事就是唱卡啦OK,可是后来我喝高了,不用人起哄便请缨出战,专挑最肉麻的唱——比如迪克牛仔和邓丽君。把李琳他们逗得前仰后合,一个接着一个地厥倒。
那天美中不足之处在于,每当我唱到高潮之时,楼下的娘们儿就开始敲管子,于是我一高兴,用话筒大喊:“我操你妈!”
三分钟之后,楼下的找来,先是个女的,后来又来了个男的,我和雨伞醉熏熏地和他叫板。方格向那男的道歉,李琳则把我和雨伞往屋里推。那男的冲方格嚷,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楚,我只听到他说:“再闹,把你们送派出所去!”
我冲上去,借着酒劲儿要和他干架,被方格拦住了。雨伞的表现比我理智,站在方格后面,凶巴巴地瞪着那男的,我被李琳架回屋里去。
微微的表现我最喜欢,她从始至终没离开房间。她手里拿着话筒,坐在地上,专注地盯着电视机,兴致高昂地唱《天仙配》。她晕乎乎的,三句里面有两句跑调。我被架回屋里,李琳教训了我几句,我没注意听。外面声响变大,李琳出去维持局面,我坐在微微旁边,拿起另外一只话筒,和她一起唱。我刚唱了两句,微微就开始傻笑,她靠到我身上,用头枕着我的肩膀,她说:“你怎么不抽那王八啊。”
我说:“我有点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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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呵呵地笑着,电视里传来她的笑声,是加了混响的,显得既空旷又遥远。她用脸磨撮我胸前的衣服,后来干脆把脑袋埋进我的怀里,我玩着她的头发,那些光滑的细丝,像缎子一样。我甚至担心,这些韧性十足的头发会把我的手划破。《天仙配》的伴奏曲放完了以后是《闪闪的红星》,外面那个男的没完没了,人都在外面,从微微的气息判断,她似乎睡着了,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
我想,我的心跳一定很厉害,可是微微睡得很熟,她没喝多少酒,她是怎么睡着的?这真奇怪,我那个时候还不到17岁,对女性一无所知,微微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觉,使我眼眶湿润。我觉得,我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像天空一样自由祁又一
我的幸福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本来我妈强烈要求来帮我收拾屋子,但是我反对,我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我说:妈妈,我都这么大了,是时候试着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