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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义无反顾地割舍他们之间数十年来生长成的血肉情谊,那是他生命经历的一部分,里面有些东西,已经超越了一般的价值判断。同时,自己不能改变他,更不能改变自己。许多时候,他都想,自己与毛子这种精神的关系应该打住,各行其是,将两个人永远留在那令人迷醉的“青马”时代,留在八十年代那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把今天删除。因为有了卫老师,两人不得不常常在精神上相遇,不得不面对一些冲突。达摩想,如今世道上,如毛子一样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为什么非要和一个自己最亲近的挚友过不去呢,你把今天的他当作一个路人,留住昨天的他,未尝不是一种更和善,更富于人情味的做法。现在卫老师已经离去,这一次活动完结之后,该是两人在精神上分手的时刻了,不然的话,怕是当年那一丝温情也会给打碎。毛子不是一个坏人,甚至不是一个小人,他只是一个漫长的时代慢慢打造出来的人。或许有一天,他会认识自己,并从中提炼出有价值的东西。但那是他自己的事,用卫老师的话来说,人只能自救。
达摩说,这事我来操办,如果到时候一切顺利,活动依然由你来主持。如果有麻烦,要么被叫停,要么以一种非常模糊的方式举行,人数可多可少,时间可长可短,只是要表示这样一个事件曾经发生了,剩下的,大多是各人自己的文字。
毛子听完,有些歉疚,也有些感动,喃喃骂了一句,狗日,带个紧箍咒究竟是不方便多了。
毛子说完,拿出五千块钱,说筹备阶段怕是要用些钱的,你先拿着。
达摩笑笑说,拿钱买个安逸?
毛子说,你狗日说话总是这么难听。你就当这钱是为卫老师花的。
达摩说,这次AA制,所有费用,与会者平摊。这钱算是暂时放在我这里,结完账后再说。
毛子说,所有我能做的,我一样会做。
达摩说,行,也有缺席的权利。
在茹嫣为自己的恋情痛苦的时候,正是达摩几个紧张筹备卫老师研讨追思会的时候。达摩每天要与许多人打电话,发邮件,接收整理打印一些与会文章。眼见得时日越来越近了,达摩又得去联系场地。
本市还在“非典”包围之中,其他一些疫情稍轻的地方,警惕性又很高。对疫区来的,常常是不问青红皂白先隔离十几天再说,差不多是一次行政拘留。
达摩后来联系到了一处新开辟的旅游景区,在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山区,那儿本来就人气不旺,“非典”来了之后,更是冷清。对方一听说是有百十人的一个活动,热情得很,说咱这儿一颗“非典”病毒都没有啊,你们来了,等于是分分钟都在给你们洗肺!现在哪还能找到这样干净的地方?吃住也很便宜。
那天茹嫣从梁晋生的宾馆出来,发现离达摩家不远了,要了车,向达摩家的方向开去。
茹嫣还是忘记了达摩的家,也没带门牌号码,到了那一片迷宫一样的宿舍区,转了几圈,不得不给达摩打了电话。由达摩出来将她领回家去。
茹嫣说,解放了,出来透透气。
达摩一听大喜,检讨说,这段时间太忙,没去你那儿慰劳。
达摩的妻子还没下班。女儿依然在张罗孩子,孩子变化很大,白白胖胖,黑眼睛滴溜溜神气得很。屋子里除了坐月子的气息,还有了孩子的尿气奶气。
茹嫣见达摩那间小小的卧室兼书房里,电脑正开着,打出的文件堆了一满桌。
达摩就说了卫老师的纪念活动。
达摩笑笑说,墨盒都换了两个,像个打印社。想拿出去打,太贵。
茹嫣说,你该告诉我一声呀,怎么着也可以给你搭一把手。刚好这一阵子又闲得很。
达摩说下周他要去那个预定的开会地点看一看,将一些事儿落实一下。茹嫣一听,便说她也去,这段日子快憋死了。
达摩说,也好,两个人,有个商量。
聊了一会儿,达摩便诡谲地笑笑说,你好像遇上什么事儿了。
茹嫣一愣,说,你看出什么事儿了?
达摩说,你嘴里说着的,和你眼里说着的,不一样。
茹嫣苦笑说,看得出眼里说什么吗?
达摩说,当然。
茹嫣知道,自己到这儿来,就是想和达摩说说自己。一看达摩忙成这样,便说,下周去的路上再对你说。
茹嫣讨要了一些自己可以回家做的事,便告辞了。她惦着梁晋生可能要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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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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