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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别骗我了,”老太太惨然一笑:“我刚才在医生办公室门口都偷听到了。恶性肿瘤,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房间的空气凝结了一样,连呼吸都听不到。
“娃仔,”倪妈妈低头看着儿子,泪眼婆娑的摸着他的短发:“妈刚才打疼你了吗?”
就这一句话,彻底把殷虹的眼泪给开了闸。
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的问题,殷虹猛的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泪水一直挂到下颌,一滴滴的落下,打湿了衣襟。
太疼了。哪怕那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倪妈妈还不到五十岁……
我妈那白了大半的头发,一半是因为我爸一半是因为我,我们村主任说,大群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你妈,你妈这辈子太苦了……
那些话还记忆犹新,甚至前几天那个男人还得意的说,他妈妈就要被说服了……
该有多心疼他?父亲早亡,如今最爱的妈妈也得了癌症,他心里的苦,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缓解一二?
绞着手指蹲了下去,空荡荡的楼梯口,只有明亮的白炽灯,散发出没有温度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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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天热的时候,倪群问过了医生,把妈妈接回了家调养。
殷虹又请了个专门照顾老人的住家保姆,毫无怨言。
倪妈妈从医院回了家,还没住上三天就嚷着要回去老家。
这不是她的家,哪怕她的儿子媳妇儿都尽心的孝敬她。
人老了,就喜欢待在落叶归根的地方,哪怕它破旧落后。金窝银窝也比不上自家的狗窝,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何况,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倪群被折腾的心力交瘁。上班有一摊子事儿要忙,下班回家片刻也歇不得。
除了两个身子骨日渐强壮而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还有一个因为生病而脾气暴躁的老娘。
吃过晚饭,倪群倒了温水拿了药,准备亲自照顾倪妈妈吃药休息。
殷虹正在厨房收拾碗筷。饭勺洗净搁到筷子筒的时候,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然后跟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玻璃碎裂声,还有孩子被惊吓的哇哇啼哭。
一团糟。
几乎是两步并做一步的跑出了厨房,倪妈妈刺耳的发火话语冲进耳膜。
“我不吃药!我不想死在你们家!我要回去!”
倪群接过保姆拿来的扫把和簸箕,好脾气的低声安慰:“妈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了吗?你好好养身体,过几天等我请了假,就送你回去住些日子——”
“我不用你送!”倪妈妈硬邦邦的回嘴:“我还没到连路都走不了的地步。”
一地的玻璃碎片和大片的水渍。殷虹眼尖的发现,倪群的左脸浮起可疑的红晕。
几乎不敢置信。
那声最初的脆响,是倪妈妈打了她儿子一记耳光的结果?!
这得多心狠无情才做的出来这样狼心狗肺的举动?!哪怕她是因为生病而性情大变。
因为憋了这么一口气,殷虹也就没插话。低着头越过母子两个进了卧室。
辰景还抽抽搭搭哭着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殷虹还是没憋住,心疼的揉着自家男人的脸:“疼吗?”
倪群愣了一下,很快满不在乎的笑了。
“不疼。这算什么啊,跟蚊子叮了一口差不多。”
不想埋怨还是有怨气,殷虹咬着下唇低低的声音:“你妈一点都不理解你的辛苦。”
“没事,老婆。”猿臂一伸,将娇小的女人搂进怀里,是无比踏实的感觉:“那是我妈,她就是拿改锥往我身上戳两个窟窿,我也不怪她。”
殷虹想骂他愚孝的,终归还是堪堪咽下了那些敏感的话:“她打你,我心疼。”
“老婆,有你这句话,我心里比吃冰淇淋还舒坦。”男人的拇指眷恋的划过她的眉骨,落在耳垂上:“人生病了,脾气不好。出院的时候,赵主任不是也跟我们说让着她吗?下周吧,下周我把手头这点工作忙完,请一周的年假带她回去。”
“你放心让她一个人住老家?”殷虹挑挑眉:“她现在的身体可是很虚弱。”
“哪能啊。”倪群摇摇头,又压了压声音,近乎于耳语:“老太太脾气倔,我就哄她说送她回去。其实我带她回去住几天,还得回来。都病成这样了,身边没个家人还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