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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来汴京,不是为了科举,“只要看看西樾的性子,房东先生对教养我的祖父也就多少了解了。”祖父原先大概也是读书人家的子弟,可是那时家道没落,孑然一身的少年放诞不羁又愤世嫉俗,从没有想过要科举上进。少年人离开家乡来汴京,是因为隔巷而居、时常在巷尾邂逅的一个女孩子。那一年,她被选去汴京做宫女。女孩子入选做宫女,照例是三年后放归的,他一路跟着她所属的那个队列来汴京,打算三年以后,他就陪着她一路回去。虽然他从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但他以为她心里知道。少年人那样放诞的个性,竟然从没有对女孩子说明自己的心事。“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相知是种奢求。”何况还寄希望于未说出的约定。未说出的约定怎么能算数?三年后那女孩子没有出宫,羁留汴梁的少年把卖房子的钱用尽,从一个游学的书生变成了乐坊里吹箫的乐师。似乎他不死心,听说朝廷需要精通胡语的翻译,就和侨居汴梁城的各族胡人厮混,苦学各种胡语。大概还想有机会入宫廷,再见那女孩子一面。只是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岁月变迁人事更改,吹箫的年轻乐师到青叶做塾师时,似乎已经是个中年人,其间发生过什么程西樾探听不到。他在次年匆匆离开青叶,其间发生过什么程西樾也无从知道。程西樾猜想,祖父的汴京往事是一些平常又无奈的辛酸。“房东先生说的对,那些往事和我无关,也许可以不必探究。”不过这世上到底有些事情是不能抛舍的,有时候,一个人再怎么用无情来勉励自己,也还是做不到自己希望的洒脱。程西樾来青叶不仅为求学,还想寻找祖父当年在青叶的一个弟子,想向那弟子打听出祖父当年的旧事。可是,今天得知,那弟子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从塾长书房窗内的闲谈中,程西樾清清楚楚听到,那弟子早已经死了。山脚下,石阶到了尽头。程西樾向一路默默聆听的廖羽迟道别。“房东先生”程西樾轻轻唤道。“程兄?”听到程西樾柔软的声音,廖羽迟微微吃惊。“方才说了无礼的话,想请房东先生不要见怪。” 你我如今虽为同窗,将来终归是陌路人,所以你不要探究我苦恼什么
“程兄,并没有无礼。”廖羽迟腼腆道。“总是‘程兄’、‘程兄’的,房东先生不是比西樾大出数岁吗?请直呼‘西樾’。”
有一刻,廖羽迟看着程西樾,不说话。“房东先生?”“西樾兄。”月光真好。西樾兄和太过腼腆的房东先生各自转身,各自踏着月光回家。
西樾兄方才说,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相知是种奢求。西樾兄绝望得很冷淡,“祖父当年的那个弟子,原来他,早已经死了”没有说出那个弟子的姓名,也没有说出祖父当年究竟有什么往事让他不能丢开。西樾兄不肯将所有的心事都告诉廖羽迟。可是西樾兄终于在尝试让廖羽迟了解自己。那种尝试不是对陌生人做的。
廖羽迟再次踏上长长的石阶。上山的石阶,还要一个人独自走回去。廖羽迟不觉得寂寞。他喜欢玉木山这条悠长的石阶,也喜欢惊蛰这一夜的虫声和月光。
第八章铃归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宋?苏轼青叶书塾放了春假,塾中念书的农家子弟多回家帮忙来临的春种。慕渔舟惊蛰次日离开汴梁外出买茶。玉木小居的伙计说慕老板一直无消息回来,所以慕姑娘负起了小居的全部责任。失意的皇甫劲没有了纠缠对象,只得回家伤心。廖羽迟为字画行几位常客的生意去了洛阳,唐赋约皇甫劲出来解闷,送去帖子后没有回音。春假将要结束时,唐赋登门探望郁闷自闭的失恋情种。皇甫府正准备接待重要客人。唐赋是皇甫劲的腻友,忙乱的家人遂让这位熟客自便。
唐赋在马房找到皇甫劲,他正使用蛮力洗刷马匹,那些骏马猛喷着鼻子作抗议。见到唐赋,皇甫劲似乎有扑到朋友怀里哭一场的打算。唐赋急忙顾左右而言他,“咳,是谁要来府上?我方才拜见伯父伯母时,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依照惯例,向我仔细套问你这不肖子最近又有哪些劣迹。”“柳井彦尚书要来。”没哭成的皇甫劲无精打采。唐赋有点意外,“你家已多年没和官场人物来往,怎么忽然招来了这样的贵客塾长生日那天,塾长、伯父还有柳尚书,三个人似乎有叙不完的旧。柳尚书这次来,是要和伯父接着叙旧?”
“旧也叙得差不多了,柳尚书已经露出叙旧背后的丑恶目的。”皇甫劲愁苦地拧起眉毛,“今天他会带着一个没出嫁的女儿来,这你总该明白了吧?”“什么?”唐赋结舌,“不会吧?”“我如今有心情开玩笑吗!”皇甫劲的恼火替去愁苦,“话说两天前柳尚书突然给我爹来书一封,满纸文绉绉的胡言乱语,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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