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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平战斗自十四日总攻开始到二十六日经十三天激战,我军俘毙伤敌三万余人,我伤亡一万余人。①很多人认为这个伤亡比例值得商榷。
据说,死伤于炮火之下的老百姓之多,在全国也不多见。
失掉一个战机,红了一座城市。
一座血城,一座座有字和无字的血碑。
几百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对射。10余万军人手中的步枪、冲锋枪、轻重机枪啸叫。天空是涂着“青天白日”徽记的飞机俯冲轰炸,最多一天达30多架次。
城郊每片小树林都是攻击目标。民主联军每扩大一块阵地,飞机就扩大一片轰炸地域,有的炸弹都投在国军阵地上。黑土地的夏天,白天特别长,从早晨4点到晚上8点,老天爷都为飞机开绿灯。地面则是人对人的巷战。刺刀拼得嘁哩喀嚓,手榴弹冰雹样砸,炸药包轰开一堵堵墙壁,60炮这院打那院。身管几乎与地面垂直,稍不注意,出手的炮弹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燃烧弹,照明弹,飞机投掷的曳光弹,被炮弹打着的民房和建筑物,熊熊燃烧。夜里满城火光,如同白昼。白天浓烟滚滚,满眼火红和血红。墙上溅着血,路边沟里和路上坑洼处汪着血。一场大雨,火灭血光,两天后又是火红血红。被雨水泡得发白的尸体,在烈日下由白变绿变黑,吹气儿似地膨大起来。
黑龙江省萝北县武装部原副部长王永财老人,当时是1纵1师2团3营机枪连班长。
2团第一个攻击目标是满铁医院。攻进去了,黑灯瞎火的,弄不准究竟是不是,营长让他找个人问问。他带领两个战士,挨家挨户摸着去找,找了10多家也不见有人。深一脚,浅一脚,不时绊到死人身上。有的尸体烂了。一脚踩进腔子里,“扑哧”一声。好歹在间破房子里打到个老头和抱孩子的妇女,那妇女跪在地上哭天号地抓住老头不放。王永财心中不忍,却也无法,一再说:在我在就有他在。到了地方,老大爷说是。王永财让战士回去报告,自己就一头栽那儿去了。不知多长时间醒来,周围人人一个不认识。一问,都是6纵的,1纵早撤下去了。
杨克明老人说:那仗打的呀,用嘴说不明白。一条街一条街往里打。开头沿街攻,人都撂那儿了。于是挖墙打洞往里攻。头几天还能听到厮杀喊叫声,特别是国民党那督战队喊得凶:狗操的,给我打!冲,不冲老子毙了你!后来嗓子都哑了,就那么咬牙瞪眼也打。督战队有时喊两声,也是干嚎。国民党顶不住了,往后退时放把火,把房子全点着了,烧你,叫你站不住脚。有时打着打着,就听有人没好声地喊:别打啦,我们是老百姓呀!还喊:这里有孩子呀,给点吃的吧,救救命呀!身上有干粮的,就往那儿扔。八路不能不管老百姓。
也吃不下饭。那烟呀火呀,尸体臭了那味儿呀,头几天别说吃饭,闻着就想吐,脑浆子都薰得疼。后来闻不出来了,也只能喝点汤。死了那么多人,眼睛都红了,不觉饿,不觉累,就想打。快打到铁路边上时,前边一队10多个人,每人10多颗手榴弹开路。第二梯队全是炸药包,光着膀子,机枪掩护往上冲。什么命不命的,不要命了,往上冲就是了。没打死的,就算爹娘再生了一次。有些电影、电视,一到了这时候,就祖国人民呀,老婆孩子呀,什么都搬出来了。哪有的事儿呀!就坐在家里瞎想胡编。
那敌人也真够顽强的。一个个跟你死打,眼睛喷火出血的,好像一口气儿能再打上七天七夜。一抓过来,往破屋里一关,一会儿全瘫那儿了,推都推不醒。
头些日子,长春一中和吉林工学院请我去讲传统。讲完了,我说我这辈子有三个“没想到”。一是没想到会活到今天,还能娶个老婆,有儿子,有孙子。二是没想到能当官,官还当得不小,农民当了司令。参军第二年让我当排长,我不干,说咱打土豪分田地,有饭吃就行了。后来又叫当连长,我说这回说什么也不行,咱干不了。团长说:你不干拉倒,我去找个国民党来干。我说那可不行。现在有些人也不掂量掂量半斤八两,反正就是当官好,官越大越好。三是没想到党和人民这样关心我们这些人,还有个离休制度。一想到这好日子,就想起那时候。
四平一仗,我们团伤亡300多人。主任牺牲了,两个营长牺牲了。这还不是多的。逢年过节,或是不时路过四平,叨咕到四平,就想起这些人。有时又不大敢想,想起来受不了,总觉着就像欠着这些人似的……
很多老人都表述了同样的感情。
他不像个将军
——东野名将录之四
6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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