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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队老黄土带着孙子黄天来寻老杨看猪,不知什么时候蹲到人堆里去的,这时不禁嗓子痒痒,也想发发奇谈。只见他从荷包里摸出一支纸烟,慢悠悠地点着,吧嗒了两口,别开生面地开场白道:“纸烟是根棍,抱着胡球混。花了不少钱,没攒一点粪!”引得大家哈哈一阵笑。以下就是他的奇谈怪论。
要说陈鳖三弟兄抢男霸女,劫掠敛财那是事实。他们常常下山抓黑脊梁沟。一听说土匪来了,黑脊梁沟们马上女扮男装,把头发盘到帽子里,但还怕被认出来,都纷纷往伏龙山上跑。男人们怕被抓去阉割了充家奴,所以也逃。人们在逃亡之前,先把家畜宰杀掉,用塘泥糊起来,堆在门前。土匪们来了也不细顾那是啥,等走了,主人回来,把泥皮砸开,肉一腌,吃一年。
我们的邻居老奶奶以为自己的儿媳妇是个哑巴,自己又老且丑,土匪们不会看中她们,所以没跑。她只在儿媳妇脸上抹上锅灰烟,让她坐在灶火里烧火。陈匪军来了,满村找不到人,于是都挤到她家灶火前,像甘蔗林。有人打水把哑巴脸洗洗,还怪水灵。狼多肉少,土匪们不得已,只有把她俩轮了,只是嫌老奶奶干瘪些,挨的少。
等这波土匪漫过去,老奶奶坐起来,系好衣裳,拢开白发,想看看儿媳妇咋样了。她往灶火下一瞅,老泪“唿啦啦”出来了。只见她的哑巴儿媳真是那句说的:一脚踩死个老爷子——造爷①死了。哑巴女紧夹双腿,像蚂虾一样蜷缩在麦秸上,手捧肚皮,口中啊呀啊呀叫唤,疼得直晃膝。那肚皮肿得像一盆发酵面,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生鸡蛋腥味。
老奶奶还有点板眼,牵儿媳睡到案板上,把自己的破布鞋脱了,拿到火上烤,直烤到散发煳味,趁烫贴在儿媳肚皮上来回熨。凉了再烤,再熨,如此多遍,然后拿擀面杖在她腹部反复擀,人再赤脚上肚子上踩,把坏水碾出来,才算保住她性命。
陈匪不仅在陆上劫掠,还霸占河道,即劫河。土匪们趴在银汉边的山头上,看见河道上有船只经过,便对船喊话,命令靠岸。若是不听,管你客船货船,打沉了事;船乖乖地开过来,人货一律掠上山,男的充匪,女的或留或卖。旧时光县被誉为“小汉口”,是山货洋货的周转站,湖南的商船过来很多,个个船尾巴翘老高,光县人唤他们的船叫“撅尾巴鳅子”。撅尾巴鳅子吃老了陈匪军的苦,被劫的在三、四个数朝上。
等老黄的话题停顿下来,老任吭咔一声,表示也有话讲。他声明,一是自己的阅历所得,二是听女儿讲的,因为他女儿任面桃在县里协助整理县志,知道的比较全面。
他说,旧社会不太平,稍微殷实一点的户都要买枪,放家里自卫。我父亲吃辛吃苦攒了点钱,也买了一条,我没事就摆弄它,睡觉也抱着。
有一天,我跟母亲上外婆家去了,只剩我爹一个人在家。他新处的忘年交朋友来了,那家伙叫洪淹夺,比我父亲小十几岁,比我大五、六岁。他小子穷,买不起枪,说要欣赏欣赏我家的枪。当时我父亲还在吃饭,根本没想别的,放下碗就进去把枪抱出来递给他,端碗继续吃。不知那小子从哪儿搞的子弹,从衣兜里摸出来,压进膛里,满屋子瞄准,最后把枪口定格在我父亲身上。我爹看势头不对,扔下碗就跑,慌张中绊着了门槛,一个狗啃屎栽倒在门外。枪响了,子弹钻入衣服,贴着脊梁沟从后领射过去。我爹紧爬几步逃离门口,迅速钻入竹林逃掉了。虽然捡了条命,但枪毕竟还是让那小子给抢了。
多年后,听说姓洪的那天扛着枪去投奔陈鳖三,走到半路又觉得礼轻人贱,于是拐到河边,凭着那条枪和一群鹦鹉,劫了一艘从陕西下来的船。船上一半是黄澄澄的子弹,一半是一批神秘的黑罐子。他端枪在后头,像牧羊犬一样把船上的人全逼上山,然后通知土匪下山搬货。
原来,洪淹夺家住古城的大山之中,经常在原始森林里逮到野鹦鹉。他训练鹦鹉说话很有一套:平时必须投入大量时间侍候鹦鹉,把食物含在嘴里润软暖热,亲手喂,和它们培养感情;等到鹦鹉发冠子了,就用手捻它的舌头,然后开始诱导它说话,慢慢就把学舌鹦鹉训练出来了。
那次洪淹夺趴在河边,看见陕西船下来,就冲船喊话,众鹦鹉也跟着叫:“船上的人听着,快快靠岸,不然就开炮了!”跟着就朝船蓬上打了一枪,船便乖乖地开了过来。
陈鳖三不是一般的狡猾,定是要把洪淹夺当作卧底来对待的。他冷不丁地拔出枪,“砰”就是一家伙,试洪的反应。姓洪的竟木那儿没动,说明他不是职业军人,硬接了一枪,打在左耳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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