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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全然忘了原是她自己离开沈浪,而不是沈浪离开她的——女子若要迁怒别人,本已是十分不讲理的;被迁怒的若是这女子心里所爱的人,那你当真更是任何道理都休想在她面前讲得清。
忽然间,一辆双马大车急驰而来,骤然停在茶馆门前,马是良驹,大车亦是油漆崭新,铜环晶亮。
那赶车的右手扬鞭,左手勒马,更是装模作样,神气活现。茶客不禁暗暗皱眉,忖道:“这车里坐的八成是个暴发户。”
只见赶车的一掠而下,恭恭敬敬地开了车门。
车门里干咳了几声,方自缓缓走出个人来,果然不折不扣,是个道地的暴发尸模样。
他臃肿的身子,却偏要穿着件太过“合身”的墨绿衣衫——那本该是比他再瘦三十斤的人穿的。
他本已将知命之年,却偏要打扮成弱冠公子的模样,左手提着金丝雀笼,右手拿着翡翠鼻烟壶,腰间金光闪闪,系着七八只绣花荷包,他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竟将那装着锭锭金锞子的绣花荷包,俱都打开一半,好教别人能看见那闪闪的金光。
不错,别人都看见了,却都看得直想作呕。
但这满身铜臭气的市侩身后,却跟着个白衣如仙的娇美少女,宛如小鸟依人般跟随着他这厮。
虽是满身庸俗,这少女却有如出水莲花,美得脱俗,尤其那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更令人见了销魂动魄。
茶客们又是皱眉,又是叹气,“怎的一朵鲜花,却偏偏插在牛粪上。”
朱七七见了这两人,心中却不禁欣喜若狂——原来这市侩竟是贾剥皮,白衣少女便是那可怜的少女白飞飞。
她见到白飞飞竟又落人贾剥皮手中,虽不免叹息懊恼,但此时此刻,只要能见着熟人,总是自己救星到了。
这时朱七七左边正空出张桌子,贾剥皮大摇大摆,带着白飞飞坐下,恰巧坐在朱七七对面。
朱七七只望白飞飞抬起头来,她甚至也盼望贾剥皮能瞧自己一眼,她眼睛瞪着这两人,几乎瞪得发麻。
白飞飞终于抬起头来,贾剥皮也终于瞧了她一眼。
他一眼瞧过,面上竟突然现出难过已极的模样,重重吐一口痰在地上,赶紧扭过头去。
白飞飞瞧着她的目光中虽有怜惜之色,但竟也装作不认识她,既未含笑点头,更未过来招呼。
朱七七既是惊奇,又是愤怒,更是失望。这贾剥皮如此对她倒也罢了,但白飞飞怎的也如此无情?
她暗叹一声,忖道:“罢了罢了,原来世人不是奸恶之徒,便是无情之辈!我如此活在世上,还有何趣味?”
一念至此,更是万念俱灰,那求死之心也更是坚决。
只听青衣妇人柔声道:“好孩子,口渴了,喝口茶吧。”
竟将茶杯送到朱七七嘴边,托起朱七七的脸,灌了口茶进去。
朱七七暗道:“我没有别的法子求死,不饮不食,也可死的。”当下将一口茶全都吐了出去,吐在桌上。
茶水流在新漆的桌面上,水光反映,有如镜子一般。
朱七七不觉俯首瞧了一眼——她这一眼不瞧也倒罢了,这一眼瞧过,血液都不禁为之凝结。
水镜反映中,她这才发现自己容貌竟已大变,昔日的如花娇靥,如今竟已满生紫瘤;昔日的瑶鼻樱唇,如今竟是鼻歪嘴斜;昔日的春山柳眉,如今竟已踪影不见——昔日的西子王嫱,如今竟已变作鸠盘无盐。
刹那之间,朱七七灵魂都已裂成碎片。
她实在不能相信这水镜中映出的,这妖怪般的模样,竟是自己的脸。
美丽的女子总是将自己的容貌瞧得比生命还重,如今她容貌既已被毁,一颗心怎能不为之粉碎。
她暗中自语:“难怪路上的人瞧了我一眼,便不愿再瞧,难怪他们目光中神色那般奇怪,难怪白飞飞竟已不认得我……”
她但求能放声悲嘶,怎奈不能成声;她但求速死,怎奈求死不得。她咬一咬牙,整个人向桌子扑下。
只听“哗啦啦”一声,桌子倒了,茶壶茶碗,落了一地,朱七七也滚倒在地,滚在杯盏碎片上。
茶客们惊惶站起,青衣妇人竟是手忙脚乱,白飞飞与另几个人赶过来,帮着青衣妇人扶起了她。
一人望着她叹息道:“姑娘,你瞧你这位长辈如此服侍你,你就该乖乖的听话些,再也不该为她老人家找麻烦了。”
青衣妇人似将流出泪来,道:“我这侄女从小既是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