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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三个月,朱揸到洪胜堂还不足二十天。大爷,我真的不知道。”
“朱揸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大爷。这十多天,上午我们跟着他去胜发赢钱,中午回洪胜堂开饭,下午时时见他跟刘爷下棋,抽大烟,有时会招些女人回来玩,似乎很少外出。我曾经有一次听刘爷跟他说,无事不要出街,要出街也要多带几个人。可能是怕有人找他麻烦。”
金城见问了这么多活,没有价值,心中便有点急了。因为事态危急,再这样被朱揸“榨”下去,广龙堂完了,非尽快解决不可。但这小青年看来说的是实话,刘老七和朱揸都审慎得很,要下手不容易。
金城决定使出最后一招,这是他迫对方讲出有价值的情报的杀手锏。只见他以阴森的眼神盯着小青年,缓缓打开手枪的保险,那“哒”的一声足以令小青年肝胆俱裂;枪嘴对着小青年的天灵盖,语音低沉阴冷:“把你所知道的有关朱揸的一切详详细细讲出来!尤其要讲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小青年叩头如捣蒜:“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真的什么都讲了!我真不知道什么呀!大爷饶命!
“慢慢说!”
“他每次带我们去胜发捣乱,都要拜佛!都要拜佛!”
“在哪儿拜?”
“在大佛寺!在大佛寺!我们每次都要经过大佛寺,每次他都叫我们在大殿外等着,他自己进去拜佛!”
金城知道这个大佛寺,听了不觉心中一喜,但脸上不动声色——动了小青年也看不见,金城脸上仍是满脸的黑煤迹——把枪抖了抖:“好,这个说得不错。还有什么特别?”
“还有,还有,朱擅喜欢下棋,喜欢下棋,下午时我见他常跟刘爷下棋,但他下不过刘爷,整个洪胜堂的人都下不过刘爷,据说连梳篦万都输过给刘爷……”“好了!”金城打断小青年越扯越远的话头,同时心中骂一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刘七!”口中却道:“还有什么特别?”
“还有,还有,朱擅还喜欢抽大烟和玩女人,但这些都是刘爷供给他的,他就在洪胜堂里抽大烟和玩女人。”
金城知道这些都是男人的通病,尤其是那些有钱人与黑道上人物的通玻朱揸既然在洪胜堂里嫖吹,自己也莫奈他何。“还有什么?”再加问一句。
“大爷饶命!我真的不知道了,我真的什么都讲了!大爷饶命!”小青年边说边叩头。
金城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但这已经够了,已找到了下手的地方,也已抓住了下手的时机。于是话锋一转:“听你口音不是广州人……”“是,是,”小青年见金城的口气已经和缓,心中定了些,未等金城把话说完就连忙应答,“我是顺德大良人,前几个月才进省城想挣口饭吃。”
“你叫什么名字?”
“黄九。”
“什么?黄狗?”在广州话里,“九”“狗”同音,使金城不觉有点怪。
“不是一只狗的狗,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因为我在家里排第九。”
“刘老七一个月给你多少钱?”金城又把话锋一转。
“十个大洋。”
“那好,黄九,现在我给你三十个大洋,你立即去天字码头乘船回大良,不得再回洪胜堂。并且在三个月之内不得再回省城,否则让我看见你,也不会跟你多说,就一枪打爆你的脑袋!”说完从腰间掏出个小布袋,递给黄九。
“是!是!是!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黄九本来已被吓得七魂没了五魄,现在见不但能够死里逃生,而且还得了这大笔款子,真是又惊又怕又喜,口中连连应是,双手颤抖着接过那袋子银元。
金城摆了摆手中的左轮:“立即走!”
“是!是!”黄九一下爬起身,揣着那袋子银元,冲出小木棚,冲出烂地,一个左拐,向着天字码头的方向飞奔而去。(当年的天字码头在接官亭南侧,今天字码头东,三十年代时才迁至现址。)金城看着黄九已跑到没了踪影,自己便走出祥吕巷,沿惠爱路慢慢朝东踱去。一路上,盘算着该如何在大佛寺下手,除掉朱揸。
大佛寺在当年的龙藏街,清康熙年间建,是广州“五大丛林”之一,因内有三尊大铜佛而得名。这三尊大佛像,各高约六米,重约二万斤,后来移到了六榕寺——这是后话了。寺中还有一个所谓“宣谕亭”,是清雍正年间时增建的,供钦差大臣或地方长官宣讲皇帝的谕旨。1926年,周恩来曾在寺中举办“高级训练班”,为北伐培训军政干部。不过这些也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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