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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画布上一天天地形成,真是呼之欲出。
你们看到夫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爱人的俊眼,紧紧地拥抱着他的玉腕,和作为画的背景的那一任海涛冲击依然峭拔挺立的山岩,你可以相信爱的永远性。
在这里,在这一罗曼蒂克的情景里,白华也写成了许多新诗。他为这情景所陶醉,他完全忘记了他和他的同类所处的现状,他愿意和她终老在这地方,永远地做她的最忠实的仆人。
但他渐渐不愿被那画家描绘了。近来 C 夫人对那画家表示得很亲密;而在被描绘时,她表现的那些对他的动作和神情,一天天显得是戏剧的了,是做作了。她虽然善于做戏,但也不能流露她的真实了。
白华开始苦闷起来。
他时常一人步行海滨,对着湾头的海云陷于沉思,要需夫人再三叫他,或挽他一道他才走。
“你怎么这样忧郁?你想着什么?”
“我没有想什么。”
“你别那么傻吧,好孩子。”
“你知道我本来是傻瓜。”
“别说这些了。咱们一块儿喝咖啡去。”
于是,他又被迫走进一家咖啡店,去做他们的陪客了。
在这里,使他惊喜的是从报上知道质甫已经由他在军队里的朋友保释出来了。他拿起了报纸,独自到海滨来看,不知不觉地忆起了他和质甫的“艺术之家”,忆起了阿凤——那天真的孩子。不知她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还在学校?她还有欠费没有缴啊!他忆起了他们三人那短时间所过的愉快的生活。他听着那喧腾的海潮,似乎是听到了她那雄壮中带着沉郁的歌声,他不知不觉地用手杖在沙上写着阿凤的名字,画一只凤凰。但那狡狯的白波偷偷地赶来把它洗去了。他对着海上苍然的暮色和外国军舰上的浓烟,以及灿烂于海雾中的电灯,吐出了深深的叹声。
“咳,质甫也出来了。不管怎样回上海去吧!”
当他徐步回寓的时候,他的眼睛很意外地触到一样东西,那是大江歌舞团旅青汇演的广告,中间有新凤女士的名字。
“这里也有叫‘新凤’的女孩子?”
他看了一下就回去了。
C 夫人正在晚装。她带嗔地问他:
“你又到哪里去了?快去吃饭,吃过饭咱们看戏去。”
“看什么戏?”
“你没有看见广告吗?上海来了一班女孩子的歌舞团,听说唱得不坏。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那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那一些肉麻的东西。”
“管它有没有意思,反正比坐在家里好。”
他终于陪着她到了剧场。尽管是以粉腿酥胸为号召,但终究因为一般的经济恐慌而只上了八成座。戏自然是白华所预言的那一套,而只有一个涉及东北事件的叫《铁蹄下的歌女》的小歌剧,很受观众欢迎,而且使他愈看愈吃惊的是演那主角的歌女,竟是他所系念的阿凤。
他不待戏完,就邀 C 夫人同到后台去,访问这新歌舞明星。阿凤见了他,真是他乡遇故知,欢喜非常,但说到质甫的近况,她的黑眼睛里饱含的热泪不觉流下来了。白华安慰她说,幸而质甫已经出来了。她又告诉他,他们走后,二房东扣了他们的行李,以抵欠下的房钱,她反复地请求,才取了那张《凤凰涅盘图》,一直带在身边。她孩子似地诉说旅途之苦。他劝她离开歌舞团。他们正有无数说不完的话、吐露不完的衷情的时候,C 夫人已催了他好几次了。他清她等一等。她早已不耐烦,先走了。白华无法,告诉阿凤他住的地方,要她明天上午去找他,就匆匆地追赶夫人去了。
十
第二天,阿凤得班主的同意,去访问住在 C 夫人寓所的白华。到那里,听差告诉她:“少奶奶和少爷去海边画像去了!”她听了这种对于主人们的称呼,感到一种异常的打击,但她又想也许另有所谓“少爷”,就追到海滨来。她果然看见海滨胜处有人在作画,画的对象恰是白华同那华贵的夫人:
他那样亲爱地扶着她,她又是那样含情地望着他;好像他只是为她而存在……画是那样一笔笔地描着他们的姿态,阿凤的心是那样一寸寸地化成灰烬……她站在后面看了半天,竟不得机会和白华招呼。最后她也不愿招呼他了。她怀着破碎的心怅然而去……白华等了阿凤半日,她终没有来,感到非常失望。他感慨地说:
“怕是这孩子也变了?她是歌舞明星,自然会有许多阔人去找她。她来找我干么呢?”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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