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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命诀——铁棒磨成绣花针!
诸位看官莫怪,这花非花雾非雾,风非风露非露。便是常在欢坊行,怎有片叶不沾身?待得家财散尽时,亦有不肯回头客。
小老儿说这话,并非是说那美丽娇娘都是妖魔鬼怪,亦不是云那清俊小哥儿都是魑魅魍魉。只是这杜翰林叫自个儿儿子亲自撞见,心知此番必不能如上次那般敷衍了事,这便又惊又急恼羞成怒,一路出了取月亭,便向家中来。
这一路之上,杜翰林扶着轿框又是窘困,又是叹息,心中不免感慨栾哥儿那小情儿妙意,眉眼之间顾盼风流,通身雪白美不胜收,直教人弄的魄散魂消,骨酥体软。再想那情事了时,栾哥儿散着头发卧在榻上,四肢不收慵懒惬意,眯着眼睛只是一笑,口中喃喃一句“大老爷——”,这便情难自禁,心神荡漾。往常自个儿通身定是一震,下头儿□又精神百倍,跃跃欲试。几番登临绝顶,得见另一番日月光辉,直如再世为人一般,浑身清爽。然而此刻坐在轿内,杜翰林前思后想,数出这栾哥儿种种不是。第一不是,便是他隐瞒身份在那丽菊院中,明知他是翰林大人也敢勾搭,便是不论他有意或无心,这般要挟作态实在不该。科举考试乃是国之重典,怎可如此草率儿戏。但又想他所言之事,加之自个儿曾亲见薛夔泼皮无聊之态,竟连自个儿这个堂堂当朝命官都不放在眼里,可见确是市井之害!奈何这杜翰林亦是有些顾忌。想他平日里方正严明,免不得得罪了些人。现下这事儿已然弄出些声名来了,窃闻有些大臣要参他,却不知怎麽皇上那儿不见动静。杜翰林这心便就一直悬着,生怕若是顺势再起,叫个有心人害了。再一想,这栾哥儿便又有第二个不是了。这栾哥儿何等聪明,自该晓得他替他引见太师是担着多大的风险,无论他是否高中,这名节总是要留心的。这便有气,恨那栾哥儿不知爱惜羽毛。转念就又恼恨上了自个儿。为何就是对他恋恋不舍,暗自神伤,苦不堪言?按理儿说,这栾哥儿也不是甚麽倾城倾国之人,也非贤良温婉之辈,文才便也算不得一等一,这便究竟怎麽的了,端的是说不清理不明。
现下这些还不够杜翰林愁烦的,便又来了个棘手之事。杜彦莘心中生疑原也应该,杜翰林本想待他考罢了再好好找个时机与他言谈一番搪塞过去。奈何考完了儿子便缩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里与花家贤侄弹琴下棋、研墨丹青,间或品诗弄文。但面上看来清清静静的儿子,两眼却时时盯着自个儿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事儿晚回了,定会看见家中小厮候在街口打望。只可惜,当时自个儿还当是他体己父亲,且自个儿心思全在栾哥儿身上,这便大意了。若然不是,也不会出了今晚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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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心里便是七上八下,又急又恨,又羞又愧,说不清道不明,一路嗟叹着回了府。
下轿入院,更衣梳洗,杜翰林心中这就觉着有些不大对劲儿。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不成寐,叹息着翻身起床,听着鼓敲亥时,便是不安。披衣出来,挥挥手叫家丁出去寻一番。自个儿横竖睡不着,且又挂着杜彦莘的消息,索性理了衣裳,往后院走走。
月色银白如雪,清辉遍地。耳边不闻虫鸣,端的有些孤寂。眼看院中繁花似锦霎那间便要老去,杜翰林不由一叹。心道,若是自个儿还是二十青年,只怕也不用愁烦至此。
信步到了院中,正打算绕过荷花池往那亭子去,便听见不远处有人细细念着:“湘水蓝,柳絮乱。凝眸望处春光淡。杏子酒,余香留。满把桃花,分作两半。灿、灿、灿…一宵欢,肠寸断。皆怨当年东风乱。半白首,千重楼。花谢春逝,人何日还。残、残、残。”
那声儿轻轻悠悠,如梦似幻。杜翰林呆得一呆,忍不住接了下去:“西湖柳,红酥手,且共东风一壶酒。湖光潋,春波艳。双鬓鸦雏,杏子单衫。漫,漫,漫。”言罢了略一迟疑又道,“烟波寒,凤箫乱,月隐迷雾阻孤帆。逆水行,顺水看。半支残荷,枯墨菡萏。暗,暗,暗。”
那人咦了一声,走出亭子来。杜翰林眯着眼睛,借了月光一看,却是花家贤侄,这便笑了:“贤侄何故深夜在此?”
花间甲见是杜老爷也就愣了,半晌方拱手道:“世叔请了。也不知怎的今夜无眠。见院子里月色正好,这便出来看看。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世叔怎的也睡不着麽?”
杜翰林这就进了亭子坐下:“可不是?这人老了,便是睡得少。我想你这般大的时候儿,整日里都睡不够呢。”说着轻轻抚额笑了。
花间甲立在一边儿:“世叔可是担心杜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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