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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律》延自《大明律》,明朝还有另外一种九族,则是父族上下四(代),母族上下三(代),妻族上下二(代)……”
张廷玉,这位最年轻的上书房内阁大臣敛着眉眼,引经据典说得十分慎重。
“那什么又是十族?”心口一颤,放下额真递来的药汁隔着屏风问道。
“十族,是另算上“老师学生门生”一族……”张廷玉身旁的一个声音接口道,却是……恭亲王常宁。
他……他竟要灭索额图赫舍里家十族……
久病的身子依然软绵受不得力,摇摇晃晃地让小七和额真将我扶起,出得内室。见这两位,一位是皇帝至亲的兄弟,一个是深受圣上信任的青年大臣俱是满目严肃,神情沉重。
“本是不敢来打扰您,可三哥进太庙已快三日,什么人也不见,连太后劝阻也不听,今日丢出这么一份上谕,赫舍里家几代都是皇亲,兹关体大,所以……所以……”
“所以来搬我这个‘病人’救急?”呵……求我有什么用?我巴不得这坏人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这两位“啪”地跪了下来,低下头却是不语,所为何意毋庸敷言……转头看向暗沉的窗外,醒醒睡睡又不知是几时了,算算,已有三日未见得他了。
殿外的雨瓢泼似的,自玄烨进太庙那日夜里就下个不停。他们难道没看到这天么,连日来暗云蔽日,连老天都在哭泣,天颜天颜,上天之颜……如果说我的哀痛是显示在眼里、面上、身上……那他的恸却是埋在更深更痛的心里,不容任何人触及。
从草原到京城,一来是牵挂我的病,二来是京里的奸佞未清,容不得他像我这般恣意,他要掩饰……他不能倒下,他要镇定。因为他不仅仅是个殇子的父亲,因为他是皇帝,这个特殊的身份导致儿子的死都不能马上公开。
回京后皇帝对索额图本只是秘密抓捕,缉拿入狱,定为串通敌国卖国之死罪不过抄家斩首而已,不想大动干戈,毕竟赫舍里家多年在朝为相,子女也和皇室嫁娶通婚关系密切。如今当朝的太子却被自己的亲舅公害死,这该如何自圆其说,玄烨本决定暂不对天下公布太子的死讯,却发现……
从索额图府中抄没到供太子登基用的皇袍朝褂,连天宝御印都已刻好,只等皇帝在草原的死讯传来即可迎新主登基,而这新主,却可能并不是皇太子……他家书房密室中抓获一名和胤礽长相酷似的男子。
原来……胤礽这名跳脱出他控制的棋子,他并不十分在意,若不是玄烨这次奇迹般的生还凯旋,也许……那个假太子早已登基做了皇帝。
如果这些都不足以敲碎皇帝那看似钢铁铸就般坚实的心,那明珠的那日来访便是给玄烨那实质上早已千疮万孔的心最后一击。
他寻觅到当年给我“安胎”备产的太医孙敬的后人。孙敬是明白害死了我意味着什么,原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备用,他的后人手中就留有一封能致索额图于死地的密信,却再没机会发出。这发誓再不行医隐姓埋名的孙家后裔这些年来被明珠给挖了出来,揭开了当年苏麻之死的真正原因。
这一连串的罪恶犹如拿着铁锤在他心上狠狠地敲击,让玄烨连我都顾及不上,连罢三日早朝,把自己关进太庙……小九子回道,皇上只留了一句话,他要在祖宗面前忏悔,不许任何人打扰。
一记闷雷在殿外炸响,把我一惊,指甲深深地抠进掌心的剧痛让我从回忆中清醒,屋内烛光闪烁,跳跃着的火光在这两位大人脸上投射出明明暗暗地阴影。
他们……也是无奈。
他们……自然更无法得知皇帝此刻深切恸,源自于何处。
他们……也许对一向英明的君王不惜在历史上抹出这笔粗黑的暴君印记,下了这么一个灭“十族”的上谕,有太多的不解。
这薄薄的上谕就这么安静地放在案桌上,拿了起来翻开,没几个字,却字字连笔,银勾铁划,隐隐透出那不容更改的决绝意志。重似千钧的几排字被付诸的沉重意义,玄烨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笔勾画掉的是多少条鲜活的人命。
可他是,康熙帝啊,后世给出千古一帝评价的仁皇帝……每年秋决每勾掉一个必须处死的人名都要犹疑片刻看是否此人真犯了必死之罪,这样的仁心之君却给出这么一道上谕。
“若按照皇上的谕旨,涉及的十族大概有多少人?”
“赫舍里家世代皆是皇亲贵勋,他家子侄也多在朝廷为官为爵,只算亲族也有数千在京,加上这第‘十族’,至少数万人之巨啊,而且这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