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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苡像是被他的话来回扇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四面漏风,十年来,她畏缩在宫内一角,跟只耗子似的,唯恐招引灾祸,她的骨格日渐被宫里孤冷的岁月侵吞,苦恨她还吃不尽,如今但凡跟前朝沾染的逆行也都得跟她拉上关系。
她不知道这类无端的猜度还要再经受几回,三天两头被人提溜出来质问,捎带着骂几句,这样的前景只怕比死还苦,除了一死她还有别的出路吗?好几回脖子都架在梁上了,却下不了决心踢翻凳子,她总觉得日子隐隐还有盼头,虽然是什么她压根儿也不清楚。
“有,”她耷下眼皮,强作镇定地说:“奴才私下里跟他们通过信,奴才该死,请皇上赐罪。”
一旁小六子急得抓耳挠腮,暗骂她犯起血性来不要命,说话不走脑子,这冤大头的帽子真敢往自己头上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能不能拨转得起来!
正欲上前替她求情,便听皇帝语调泛泛地问道,“哦?是么,你倒是说说跟你通信那人是谁?在他们那盟会里担任什么职务?朕也好斟酌治你的罪。”
她答道:“奴才不知他叫什么名,兴许是怕被人捉了手脚,他们跟奴才来往,从未曾用过真正的姓名,只知道官职还挺大的,像是个头目。”
“既这么,”皇帝扬眉略一思忖,高声道:“通敌叛主的劣行不容轻宥,朕赐你个剥皮的重刑也好以儆效尤。”
盛苡脖子一缩,吓得肠子发拧,她求死的目的达到了,却没料着是这么个骇人的死法。
剥皮大刑是说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 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水银下去,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只把皮肉拉扯开来,最后身体会从头顶的那个口光溜溜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
她觉着浑身都疼麻了,横下心,磕绊道:“谢,谢主子隆恩……”
“皇上……”小六子刚喊出一声硬是被他一眼厉色阻断了。
“睁眼说瞎话!”皇帝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这宫里容不下你还是怎么着,住得不自在了趁早滚出去,没人非得逼着你死。”
她倒是想滚,出了宫她还能上哪儿去?连压身的技能都没有,糊口就是一大问题。如今寄人篱下,风雨来了,好歹头顶有片屋檐罩着。
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为力,皇帝故意下套揭穿她的谎话,耍猴似的观她演戏,想必心里把她当成笑话看罢,她还不是得乖乖受着,盛苡又羞又恨,不觉把手狠狠攥成了拳头。
☆、雪芳草
皇帝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仍觉不够,又恐吓道:“造反的本事没有,倒有胆子欺君,剥不了皮,赐你切舌也成,把你这儿的口舌是非先给彻底剔干净了!”
这话果真立竿见影,那双眼睛里马上泪盈于婕,黑眼珠颤得凶,要从眼眶子里跌出来似的。
盛苡眼前雾腾腾的,果然好皮囊下歹毒心肠,变着方儿的使她求死不能,活着比死了更不得安生,白瞎了那副朗朗的好样貌。
皇帝目的收效,便把视线调回桌案上,提起朱笔道:“把折子捡上来。”
小六子曲腿就要迈进,心里七上八下,盘算着怎么张口替盛苡求个情才好,皇帝脑门上长了眼睛似的,淡声说:“再跪会儿,朕不妨真挖了你的舌头。”
他脚下绊住了,直冲那截木头桩子暗中千呼万唤,挥斥指点。
盛苡好容易收到他的暗示,捡了奏折起身,趋进把它搁在案头。
皇帝笔头指了指身侧,“专挑人眼前头挡光,站这儿!”
她依言乖乖地绕到他身边,不远不近就站在他圈定的地方,生怕又惹恼了他,想起挖舌头那茬儿,她今后日子就更难熬了。
身旁就依着火炉,热气从脚底板涌到头顶,大半个身子跟着暖和起来,目光不知该往哪儿放,只好盯着碧玉兽香炉里升腾的烟雾四处弥漫,耳边是皇帝悉索翻阅奏折的声响。
“渴了。”略似干哑的嗓音传唤道。
她回神看向桌案一旁的茶盅,茶盖子半扣着,还嗖嗖往外冒着热气,便跪下身双手端起来呈上。
皇帝伸手探向文衡山小砚,毫尖在里头滚了一圈,蘸饱了墨,又回到奏折上,迟迟不见搭理她。
窥眼看向一旁,小六子隔着铜炉冲她挤眉弄眼,面目被火流蒸腾得更显扭曲,她慌忙收回眼,轻放下茶盅,拿起大冰盘里的金叉子,近手插了片果子递了出去。
小六子一颗心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