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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元显不假思索道:“对于北府军来说,王恭是外人,叛了也就叛了,而刘氏世代为将,祖辈因永嘉丧乱徒居京口,当年谢玄募军重建北府,刘牢之率部曲投效,屡立奇功,于淝水一战更是首挫敌锋,在北府军中威望甚重,何无忌、孙无终之辈岂敢叛他?父亲只要把这心思流露出来,刘牢之必大怒,全力围攻建康!”
“莫非拿他再无办法?”司马道子跟着问道。
司马元显正色道:“为今之计,只有壮大自身实力,才能使刘牢之不敢轻动,儿以为,应征调江南诸郡免奴为客者填充兵役,如此,至少可多征三五万军!”
“不可!”司马道子顿时面色大变,急声道:“莫非你忘了孝元皇帝正是由此才被王敦凌迫至死?”
司马元显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孝元皇帝之所以能定鼎江东,全赖士族支持,征调奴客自然会激起反抗,但如今近百年过去,当年显赫一时的门阀又剩下几家?而江东士族人材凋零,耽于享乐,多为斗鸡走狗之辈,有些人连马都不会骑!他们哪来的能力反抗朝庭?当然了,不满肯定是有,可那又如何?莫非还敢起兵作反?父亲,现今局势已险恶之极,倘若再不作为,一旦刘牢之杀上门来,咱们父子二人就只能引颈待戮了!”
司马道子现出了明显的挣扎之色,这的确是个两难的选择,一方面是行险一搏,但要冒着开罪士家大族的风险,另一方面,司马元显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刘牢之无忠无信无义,有nǎi便是娘,这个人太不可靠了。
殿内静沁无声,司马元显也不催促,目光如炬,看着他的父亲,约摸半柱香的工夫,司马道子才转头问道:“你既然有了定计,又何必问我?”
司马元显拱了拱手:“当今天下,殷仲堪号令大江上游,西府(豫州刺史部)号令姑孰、历阳、及其以西以北的淮南淮北,北府号令京口晋陵及其江北,朝庭所辖不过三吴区区一隅,晋室实已分为四部,算起来,朝庭反而最弱,因此征调奴客干系重大,您虽已去职扬州刺史,却仍录尚书事,儿仅凭扬州刺史难以号令三吴,还须您由尚书台下诏转达各郡。”
“也罢,由得你了,但愿莫要生出乱子!”司马道子猛一咬牙,转头大喝:“来人,更衣!”
几名婢女连忙拿着官服上前,七手八脚的替司马道子穿戴起来,半个时辰之后,司马道子领着司马元显来到尚书台,以天子司马德宗的名义下达了征发乐属的诏令!
下达当天便引发了轩然大波,无论士庶均是群情激昂,但正如司马元显所料,士族力量早已在倾轧内斗中消耗殆尽,除了嘴上破口大骂也拿不也什么有效的应对措施,而良人只是跟着起哄罢了,征发奴客与他们没任何关系,过一阵子自然会渐渐平息,这使得父子二人暗暗放下了心。
两日之后,也就是三月十七日,诏令被送到了阳羡褚府,褚爽顿时呆若木鸡!
使者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打招呼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了呆立在堂中的褚爽,褚夫人从后堂步出,赶紧问道:“褚郎,朝庭是为何事?你怎成了这副模样?”
“完了,完了,大晋要完了!”褚爽哆嗦着嘴唇,把诏令递给了褚夫人。
褚夫人打开一看,俏面一瞬间苍白如纸,失声叫道:“这是谁出的主意?司马道子莫非糊涂了?此人当夷九族!”
褚爽摇了摇头,苦笑道:“卫将军一语成谶,这天下,果然要大乱了,朝庭役税沉苛,本就不得人心,民怨已鼎沸至爆发的边缘,之所以能屹立近百年,全靠我等士人支持,征发乐属将使士人离心离德,把朝庭彻底抛弃,司马氏父子三代四人靠欺凌曹魏孤儿寡母得来的江山,终究守不住了啊,如今只欠缺一振臂高呼之人罢了。
此时再追究是谁出的主意已无意义,征发奴客明显是为应对北府军的威胁,是司马道子的保命之举,其实,即使刘牢之兵发建康,也没胆篡晋自立,无非是斩了司马道子自已执掌中枢罢了,天下在名义上依旧是司马氏的天下,可眼下,呵呵~~乱晋者竟然是司马道子,真是想不到啊!”
褚爽一脸的唏嘘之色,褚夫人也深有同感,沉着脸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咱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乱局中保全宗族,妾观卫将军自去年来到阳羡就忙于应对,想必是胸有成竹,依妾之见,不妨把他请来,看看他有何见地,褚郎以为如何?”
“也好!”褚爽转身唤道:“请卫将军前来,老夫有要事须与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