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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静静地问他,是不是回不来了,他没有说话。
但他已抱定赴死的决心。
锁云超走到队伍前,看着个个屹立如山的新86师官兵和全体竿军的千余条汉子,开了口:“弟兄们——”
他喊出这一嗓子,却又停住了。
这个时候,他觉得,再讲什么都已经多余。
国殇(2)
他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俺没个啥好掰扯的,俺现在去打鬼子,俺在前头走,愿意的,就跟着。”
说完,他一马当先,大步向前。
身后,副官头一个跟了上去。
紧接着,是一排排脚步,一排排官兵、竿民。
这一刻,整个坪场上默然无语,一片宁静中,只有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一排排官兵、竿民紧随在锁云超的身后,仿佛势不可挡的一道洪流。
路两旁,人群默默地聚拢。那是老人、孩子、妇女,是无数的竿民老幼。那中间,有龙太爷、瞿先生、龙贵、月月,有被抬来的耀武和他怀抱着的虎崽……
没有难舍的告别,没有殷殷的叮咛,没有牵衣顿足,甚至没有挥手相送,乡民们就这样默默地夹道而立,默默地目送着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子弟奔赴决死的战场。
新86师和竿民出发的那天是五月初二。
第二天,五月初三,是虎崽满五岁的生日。
这一天的虎崽一身崭新的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小帽,打扮得完全像个小大人。
按照麻溪铺的规矩,蒙童满五岁,就要到青溪书院上学堂拜先生,开笔念书。
一大早,虎崽被就打扮齐整抱了上滑竿,被太爷和耀武带着往青溪书院走。六伢子提了扎红带彩的束脩礼品、笔墨文具跟在后头。
看着虎崽,太爷是越看越不舍得把眼睛移开。
他问虎崽:“虎崽上了学堂,都打算读些什么书,学些什么道理呀?”
小小的虎崽大声道:“阿爹讲了,读圣贤书,学忠孝仁爱,礼义廉耻。”
“对喽,虎崽几多聪明几多乖哟。”太爷拍拍他的小脑壳,眉开眼笑。
两乘滑竿抬着太爷、耀武和虎崽,走在街道上。
一路之上,却是气氛压抑,家家户户冷冷清清。
打量着眼前沉闷的压抑,太爷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他的长烟袋突然一敲轿杠,轿夫赶紧停住了脚步。太爷吩咐道:“抬我到屈子牌坊去!”
明天,五月初四,就是竿子营的端午节。但太爷在屈子像周围看到的,却是一片死气沉沉。龙贵、五叔、庙祝和几名寨首倒是在,但灯笼、扎彩、锣鼓、龙头却是杂乱地堆了一地。
打量着眼前的杂乱,太爷板着脸走上前。他伸手在一个龙头上一抹,手指竟抹上了厚厚一层灰。他就威严严地开口道:“搞什么名堂,啊?大过节的,如何还是这样个场合?牌坊、牌坊不扎红,家伙、家伙不收拾,不用过节了?”
太爷发了火,几个寨首都吓得不敢做声,只有龙贵小心翼翼地讲,不是大家不准备,实在……实在是不晓得该不该准备啊。
“该不该?”太爷眼睛一瞪,“竿子营过端午节,那样大的事,什么叫该不该准备,啊?”
看龙贵被训得不敢接口,五叔只好讲,这九弓十七寨的青壮男人不都出兵打仗上了老崖口吗?竿子营上上下下,如今光剩了老的老,小的小,这哪家哪户如今不都为自家男人悬起一颗心?哪里还有过节的心思?话又讲回来了,就算要过,没得顶事的男人在家,这祭屈子、赛龙船,它也没人祭没人赛啊。
听到五叔这样讲,太爷长叹一声:“老五啊,你怎么这么糊涂?青壮男人打仗去了,家里就连过节都不准备了?外头的乡亲本来心里就不定,你们还不想办法宽大家的心,是不是想让这些老老少少、婆娘细伢崽越发觉得自家的人回不来了?都给我听清白,从现在起,不光要准备,还要准备得比往年更排场、更热闹!屈子牌坊、青岩河,还有麻溪铺街街巷巷、家家户户,都得给我张灯结彩,香烛、祭礼、龙船,一样样都得要熨熨帖帖!”
五叔和众寨首、乡绅互相看看,这才明白了龙太爷的意思:“我们这就去准备,一定搞得它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太爷这才重新上了滑竿,带了耀武和虎崽往青溪书院走。
青溪书院教室里,满堂学童坐得整整齐齐。月月拉着打鬼子,站在瞿先生面前——打鬼子也在这一天开笔发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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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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