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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黑暗中静坐了一会儿,刀子脸啪一声打开驾驶的顶灯,同时把一万块拍在他面前:“这一车,你净赚这么多。剩下的,我有卖主,除了运费,也该赚个一千两千。钢牙,生意就是生意。等你有了本钱,我会帮你介绍在市场上说得起话的朋友。”
他说这话时,就像紧逼过来的夜色,多少有些强迫的味道。
拉加泽里拿起那一万块钱,塞进口袋,想了想,又点了五百块出来,伸到刀子脸面前。
刀子脸问:“给我?为什么?”
“买票。”拉加泽里笑了,“我们的生意已经成交了,我还没有去过省城,我想去看看。”
刀子脸紧绷绷的脸松动了,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钢牙,我说你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我不着急。我就是没有去过省城。”
拉加泽里心里怀着委屈,所以眼睛没有看刀子脸。看他的眼光,好像正盯着车外某个很遥远的地方。但窗外便是四合而来的黑暗,不可能看见什么。刀子脸摇摇头,打开车灯。即便如此,除了两道交叉的光柱照亮的一段上坡路,路边的岩石和丛丛灌木,并不能看见什么。车子上路了。看着车前晃动的光柱随着道路的变化,一会儿朝向星光依稀的天空,一会儿探向深不可测的山谷,拉加泽里突然想起一个电影里的形象:笨拙的巨人,挥舞着僵直的机械手臂,在和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搏斗。
《空山3》轻雷 十(2)
很快,他就随着车子有节奏的摇晃,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卡车正行驶在从他未见过的风景之中。五月,机村的庄稼刚刚出苗,沿河两岸,杜鹃刚刚开花。这一路上却见农民收割成熟的麦子。那些农家小院里,碧绿的树上结满了鲜红的樱桃。山还在,但变得轻浅了。空气湿漉漉的,开阔的谷地中散布着稠密的村庄。他们所来的那个山间小镇已经很遥远了。拉加泽里睡眼惺松,问是到某某地方了吗?
一脸倦容的刀子脸嗓音都沙哑了:“你不是没有来过吗?又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样地方。”
拉加泽里懒洋洋地笑笑:“在机村,在双江口镇上,就是你们这些人谈这一路上的事情,谈得我都不想听了。”
“给我点根烟,困得不行了。”
“那就休息一下。”
“再挺挺吧,顺利的话,再有两三个钟头就到了。”
“这么宽这么平的路,还有什么不顺的?”
刀子脸低低咒骂了一声,拉加泽里就看见前面公路上几个戴大盖帽的人设下的临时关卡。卡车停下,他们也不说话,递上一张单子来,刀子脸交了五十块钱,摇上车窗。两个穿白衣服的人背着喷雾器,对着车子呲出一股股灰白色的雾水。
拉加泽里问:“这是干什么?”
“消毒!”刀子脸大声喊道。
“我们有毒吗?”
刀子脸启动了雨刮器,刮去喷在车窗上的乳白色药水,指指外面,拉加泽里看到了停在路边车上防疫的字眼。这一段路,公路平整宽阔,但车却跑得并不是顺利。到达目的地之前,卡车又遇见了几次大盖帽设下的关卡,每一次,都是交钱过关。有一两处,有装模作样的检查,大多数地方,交了钱就过关了。
拉加泽里还感叹:“光收钱,不认真检查!”
“闭嘴,幸好人家今天情绪好。他们要一认真,随便挑你一个毛病,那就倒霉了。乡巴佬,这就是进城。乡巴佬不是都想进城吗?这是城市在欢迎我们!”
那个巨大的城市出现了。
但不是电影里看到的那个样子,也不是画报上的样子。电影和画报里那些闪闪发光的高楼只能从光线迷蒙的天际线上隐约看见。而眼前的景象却肮脏而混乱。那么多高低不一的房子簇拥在一起,人流在拥挤不堪的街巷间涌动。那么多人,茫然而又焦灼。这些人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还是他这样的异族人?他不知道。表面看来,城里人跟乡下人,这个民族跟那个民族的人,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他们在这尘世上奔忙,目的与心情都没有两样。是一万个拉加泽里加上一万个刀子脸,如此而已。拉加泽里心头隐隐感到被恶梦魇住般的窒息感。穿过涌动的人流,穿过那些曲折的街巷,卡车终于开到了市场。市场当然也不会是拉加泽里想像中的模样。比那些曲折的街巷更混乱、更喧嚣,这里出没沉浮的人们脸上都带一点凶狠的神情。因为这个地方有一个人人都揣在心头的字:钱!
刀子脸跳下车,眼里又现出了那种凶巴巴的神情:“看好车,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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