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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不仅口音全是男子声调,说话里居然直提着今上皇帝的讳,詈骂斥责。水澈、越寒大急,谋求保命之法,却是无计可施。恰巧越寒之母病重,越寒便趁机乞恩探视,忙忙的逃去避祸,回来水澈和卢琬已经都是死了。越寒探听小姐死因,却是众人都不知道,连水澈如何死的,都无人说明白,只说是病死,却是并无一人说出是何病症。越寒心下骇然恐惧,却又只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却早已明了,卢琬必是给府里人杀死,那水澈,既知此事原委,也是断断不能活的,不是自尽,便是被杀,总之是不留一个活口,免得泄漏出去,连累卢府一家老小。其时石头城里,忽然莫名其妙地满门获罪而死的,很有几家,想想大约全是因为知此机密,或者被怀疑知情。谁料杀人无用,死者有鬼神作怪,仍要说话,难怪当今皇帝对巫术邪事,查的很严了。
裘青拿着手镯,心中想一会越寒,想一会卢琬。那日深夜开棺,是要验证越寒所言,看卢琬是否死于非命,骇异的是,棺木中居然空空如也。
越寒进裘府后,事事小心。那日在山水酒楼,闻听金家小梅怪病,便急着去看,实在是因裘青和金七极其要好,无人不知,若金家遭祸,查起来裘青必定牵连,那是不用说的。
及至一见小梅,越寒知道所猜果然不错,只得动手杀了小梅,然后自尽,想是那小梅口中,已然说出来许多凡人不敢听闻的话了?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杨珠和越寒听了都先后自尽,难道果真是极其厉害,弄到越寒都不肯再见裘青一面,就匆忙赴死?既然已经杀了小梅,此事等于掩下,她二人为何不能存活?
裘青的疑惑,越想越重了。
桃花村离这石头城里,距离何止千里,这黄金手镯,是如何飞去在小梅手臂?金七说他家从无此物,那么该是他们进城后才有的了?白葵似卢琬,小梅似白葵,难道是卢琬魂魄,四处飘荡,最终在小梅身上?
裘青对于鬼神之事,向来不信,此时反倒有些信了。卢琬之棺,寺里僧人是万不敢动,他人盗尸之事,更觉无甚可能。棺木放在金山寺,想是因卢琬死的邪,故此借佛地镇压,但是棺木空空,想来是卢家也未料到的了。
裘青拿着手镯,叹一口气。既然这手镯可以从金山寺飞到小梅手臂上,那么,卢琬的尸体从棺木中失踪,便不可说是不能了。
或者,卢琬根本未死,那棺木,只是掩人耳目?但是卢府断不会蠢到将空棺放在寺庙里,万一有谁像裘青这样鲁莽开看,岂不弄巧成拙?
正寻思间,外面有人轻声唤:“公子。”是黑奴儿。
此时已是深夜,想来是家奴来请安歇。裘青看也不看他,道:“去。”
黑奴儿不仅不走,反而蹑手蹑脚进来,就在厚实的地毯子上双膝跪下,低声道:“公子,那金山寺的和尚园净,今日死了。”
“嗯?”裘青一惊,猛然想起园净是金山寺看管棺木的和尚,卢琬空棺,他曾亲眼看见。
“怎么死的?”
“小的也是听人说的。今日街上都轰动了,说是最贵的酒楼‘有福居’,来了一个人,拿布包着头的,叫了最贵的酒菜,又叫了弹唱的女的,大吃大喝,吹拉弹唱,谁想吃的差不多了,这人口吐白沫死去,原来那酒肉里是有毒药的。酒楼掌柜赶紧的报官,来了公差,一搜身,他身上还有半包毒药,头巾一摘,才知道是和尚,他头顶的戒斑是不假的。”
“知道了。”裘青口中没精打采地回答,心里却猛然一惊,这一惊比听得越寒死了还要厉害。园净为什么自杀?他怕什么?他知道了什么?他怎么知道的?他知道多少?再想想,金七的夫人,这么容易就自尽,是否也知道了什么?她又知道多少?她知道的,金七又知道多少?
原来这世上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只是未曾说,或者,只是别人不知道他们晓得此事而已!
自己去金山寺鲁莽开棺,带去的跟随就六个,他们之中,又有谁是铁定无知的呢?
冬天的深夜,院子里高树上,不知是什么鸟在叫,非鹊非鸦,哀嚎凄厉。墙上那画,忽然无风自动,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裘青眼睛定定的望着这画,心想,当初这三个都是活人,现今却全是鬼了。
正文 32钱生
雪后的石头城,天气冷的无情,清晨街头看见冻死的僵尸已经不是奇闻了,人的狗的都有。人们无事便不上街,只在家里对火,因此木炭和酒都贵了很多。闲谈中都说当今天子如何的圣明,天气如此的冷法,分明是要杀泥土里的害虫,预备明年丰收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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