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第1/4 页)
安纳达将沉甸甸的包袱背在肩上,望了一眼还未来得及关上的石门说:“我们必须快点出去。”
*
苍云遮月。
冰冷的石室里,阿钦将耀眼的烛火高举在头顶,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随口问道:“鲁蒙怕蛇么?”
“自小跟他那个疯子父亲长大,想不被蛇咬都难。”
“那刚才……”
“他怕蛇。”安纳达一步一步跟随在后,稳健的踏着台阶:“可以克制疼痛,却不能克服恐惧,他父亲留给他的身体百毒不侵,也让他难以释怀。”
“蝎子,蛇虫,这些成为他噩梦的那一天,也成为了他的弱点,每个人都有缺憾与不美,于是我们隐藏在黑暗中,点燃明亮烛火的,是神。”
阿钦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椅子上被毒物啃食干净的无头白骨,走进石门。
过了一会,安纳达的声音再次在黑暗的甬道中响起:“几年前,守城队伍在临近荒都的某片水地伏击了反叛者,我们几十个人一起,却只有两人存活,从那天开始,他就成了我的噩梦。”
“我曾经将枪对准他的头盖骨,却只在他的脸上留下疤痕,仅仅是因为恐惧。他将这定义成生命的耻辱,而对于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厌恶自己的理由。”
通道的尽头显露出点点白光,安纳达用另一只手按着疼痛的肩胛骨,脸白如纸的接过阿钦手里的烛火,道:“姑娘,事实上你必须跟我们回去,因为鲁蒙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尽头的门被打开了。
“安纳达,我们必须快些,他们要发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喊道。
安纳达将装蛇的口袋交给他,几人迅速离开地下。
流民们兴高采烈的围着火堆跳着舞,路雅费力的从深井里打出清水,强壮的弓弩手喝着皮囊里的马奶,一切似乎依然沉溺在美好安详的幻梦之中。
安纳达他们正在谨慎有序的撤退。
正在他们走到村落偏僻的角落,牵着费力唤来的骆驼准备踏上回归的路途的时候,兴奋的火焰被浇灭了。
路雅含着眼泪将井水倒入火堆里,奔放开朗的村民鸦雀无声的退开到一旁,他们拿起刀,拿起剑,拿起一切武器,整个村落陷入沉寂的阴霾中。
一声凄厉怪异的嘶叫是所有行为起征点。
“快走!”安纳达狠狠地抽了一鞭驮着包袱的畜生。
慢悠悠的骆驼低吟几声,四蹄撒开跑入大漠荒芜的怀抱,安纳达狂奔几里,见后面的火把大亮,急中生智滚进了沙堆里。
“快追!有马向那边跑去了!”
弩手拉动长弓,将羽毛箭钉在马腿上,收手道:“没有人,只有包袱,是个空哨。”
“那边还有一匹,往荒都的方向跑了,快追上去!”
火把渐渐远去。
安纳达拍了拍身上的土,从沙丘里站起来,转身去寻觅骆驼的踪迹,刚走几步,忽然看见被埋没在尘土里火色衣裙,用手扒开土,一张早已陷入沉睡清丽的容颜映入他的眼帘。
“姑娘?姑娘?”安纳达弯下腰,看见黑色羽箭刺穿了背后迤逦的红裙。
*
月亮大又圆,大漠空寂冷。
瓦西难得晚上不困觉,抱着厚重的皮囊喝完最后一滴温暖的奶酒,风呼啸刮过,吹动皮革夹袄上的茸毛,他坐在城墙上望着清明泠然的月亮,丢着石块想心事。
“月亮啊月亮,千万别藏在云堆里,那样阿爸就找不到回家的路啦……”
“可是,你要是一直这么亮堂,阿爸他们就该被人发现啦……”
瓦西撑着下巴,又开始纠结的轻叹:“阿爸的胳膊刚好就出去打仗了,漂亮姑姑也不见了,阿契亚婶婶都要急疯了……奇卡的病刚好,还不能吃干食,香喷喷的烙饼都几个月不做啦……”
“少吃一块烙饼,出去打仗的人就多回来一个……这样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他。
凛冽的寒风扬起尘土,暗黄的砂砾飘荡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流沙的尽头出现几个奔跑的影子。
瓦西揉揉双目,以为自己眼花了。
“哎!快开城门!荒都的守卫者回来了——”声音透过风的力量,将消息传到了很远很远。
接着,城里的灯亮了,一盏,两盏,整个城都里变得灯火通明。
瓦西急匆匆的奔下城墙,他要去打开城门,迎接胜利和英雄们的到来——
“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