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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两条能夹死苍蝇的法令纹让她看起来更加凶悍。
她瞪着门口的两个男孩儿,大的十六岁,小的七岁,小的抱着大孩子的腿躲在后面。
是靳寒和裴溪洄。
“天天尿床天天尿床!把我的席梦思床垫都给尿黄了!现在这个天气床单都晾不干,满屋子都是臊味,谁还来我这租房?”她甩垃圾似的朝兄弟俩招手,“赶紧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裴溪洄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小猫一样攥着哥哥的裤子发抖。
靳寒到底还是个孩子,面对这样明晃晃的嫌弃和辱骂,并不能拿出多慑人的气势来。
他只是弯腰给包租婆道歉,并小声解释:“我弟没有弄脏过床单,我都有给他铺隔尿垫,你的床垫变黄是因为时间久了,我们家里也没有味道。”
“放屁!我的床垫是新买的!贵得能买你俩的命了!”
天气燥热,她用手给自己扇风,余光瞥着靳寒身上洗到发白的旧背心,露出来的两条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啐了一口痰在地上。
“小的是野种,七岁了还管不住小鸡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傻子。大的就做混混,总是弄一身血刺呼啦的回来,别等那天你俩死外面了让警察找到我这里来!”
靳寒低着头,双眼瞪得很红,整个人紧绷成一只豹子,不值钱的尊严随着弯曲的背一起被碾碎。
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一道影子猛地从后面蹿出来,小裴溪洄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和力气冲到包租婆面前,一把将她推了个跟头。
“床是我尿的!我是傻子!你骂我哥干什么?他才不是混混,他是大好人,你这么说他,你真是天下第一大坏蛋!我讨厌你!”
他边喊边哭,明明吓得人都在抖,却张开短短的手臂,护在哥哥身前。
小鸡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保护老鹰呢?
包租婆从地上爬起来,扬起巴掌要扇。
靳寒把弟弟拎到身后,攥住她手腕死死盯着她:“你说的对,我就是混混,杀人放火的那种,那我杀别人是杀,杀你不也是杀?”
少年人青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豺狼的凶性,不是因为自己被骂是混混,而是那句指着弟弟说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傻子”。
包租婆吓得脸色刷白。
靳寒放开她:“房子我不住了,把租钱退给我,我再说一遍,你床垫黄了跟我弟没关系。”
就这样,两人如同丧家之犬般被赶到街上。
大风刮来乌云,暴雨顷刻如注。
雨水浇着一件件被丢弃在地上的行李,包括被子和衣服。
但靳寒没管那些,他半跪在地上,把裴溪洄拉进怀里,用高大的身躯帮他挡住瓢泼大雨。
雨滴挤进他的眼睛,他什么都不要了,他要护住自己最珍贵的行李。
入夜之后雨势渐小。
镜子般的柏油路面倒映着一条长长的影子。
裴溪洄骑在哥哥的脖子上,手里举着一把小伞,靳寒两只手上、背上,各挂着一包行李,沉默地行走在万家灯火里。
附近没有旅店和民宿,想要过夜得走到几公里外的市区。
裴溪洄肚子饿了,靳寒给他买了碗馄饨,但店家嫌他俩身上都是泥土和雨水,不让他们在店里吃,他只能用塑料袋提在手里,走这一路已经凉成一坨。
小孩子形容不出来无家可归的感觉,但这对七岁的裴溪洄来说却已经是家常便饭。
很小的时候,他住在亲戚家,好几口人生活在一个四合院里。
大伯、二伯,哪个都不愿意养他,就在院子里的大芭蕉树下给他放了只小床。
哪里算是床?那就是狗窝。
裴溪洄日日夜夜睡在狗窝里,下雨时就蜷缩着身子躲在芭蕉叶下。
他那时候感觉自己是被“分”出来的。
门外匆匆路过的行人是一个世界,将他团团围住的温馨的屋子是一个世界,天地也是一个世界,而他被隔绝在这些世界的灰色的缝隙里,小心翼翼地苟活。
那时候的感觉和现在相差无几。
但现在有哥哥在,所以并不害怕,只是不解。
这么大的枫岛为什么就容不下两个孩子呢?
他们做错了什么吗?伤害了哪个大人吗?
想来想去都没有。
他趴在哥哥头顶,小手揪着哥哥的头发:“哥哥,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和你没关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