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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开始决堤。
额尔德话说得是不疾不徐,语气也不冷不热,丁点火药味也闻嗅不着,好象善良的老百姓在说温和的床边故事,然而这一连串“故事”说下来,内容却跟以上两种形容词全然搭不上半点边。
从降罪论罚到削官降爵,再从削官降爵到午门砍头,又从午门砍头到凌迟处死,复从凌迟处死到全家抄斩,一层一级越往下说越严重,简直是到了万劫不复的境界。
“……倘若这还不足以令你们知所警惕,那么或许我应该再警告你们……”
好狠!
原以为全家抄斩已经够悲怆了,没想到他还嫌不够壮烈,又继续晋级到株连九族,连一百岁以上的老人瑞、初生幼儿和挨家挨户的猫猫狗狗跳蚤耗子都不放过!
接下来呢?还有谁要陪葬?
车布登三人猛咽口水,脖子越缩越短。
“……必然令你们悔恨万分却已不及,特别是当……”
黄河水继续漫淹两岸。
车布登三人的脸色由发白、转绿到变黑,最后成为三张非常漂亮的景德镇五彩拚盘,冷汗涔涔、心惊肉跳,彷佛已经可以见到自己被五马分尸的惨状,脑海中更是腥风血雨、尸横遍野,惶恐惊怖之余正打算跪地求饶,免得现下就被大哥安上“千古罪人”的墓志铭,提早埋进十八层地狱里去反省思过。
就在这当儿,某位不太清楚状况的旁观者却突然横里岔进来一句,当下听愣了四颗霹雳无敌聪明的笨脑袋。
“额尔德,你有没有想过去唱戏?”
“呃?”
如同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罪刑蓦然中断,正在忙着继续往下论刑的人愕然哑口,没头没脑被判了一大堆罪孽的人也茫然不知所以,四人八只眼迷惑地瞪住梅儿,实在跟不上某人的思绪逻辑。
唱戏?千古罪人要唱戏?
请问要唱哪一出?秦桧还是魏忠贤?
百思不得其解,额尔德只好轻蹙眉宇困惑地不耻下问。
“请恕卑职不解公主何意?”
“你的声音啊!真的好好听耶!低沉醇厚又清澈圆润,还带着股令人陶醉的韵味儿,每次听你说话,我的背脊骨都会发麻呢!”
梅儿一本正经地解释完,再转向车布登三人露出歉然的笑。
“真是对不起,虽然我很同情你们被他骂得好可怜,但还是很坏心地任由你们让他骂,这样我才能够多听一点他的声音。所以呢……”
说到这里,她又回过眼来笑嘻嘻地对上额尔德。
“请尽管骂,骂得越多越好,最好骂到我听够了你再停,好,请继续吧!”
内容很可笑,但这一串话说得是那样正经八百,好象真有那么一回子事似的,教人分辨不出她到底是在说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无论是真或假,经她这样一“称赞”,还有谁继续得下去?
偏就有!
不但有,而且连她也给“骂”进去了。
“公主,”额尔德连根眉毛也没掀一下。“请莫忘您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本就不该任意出京,是皇上一片爱护之心才勉强应许公主这种超越本分的要求,公主就该体谅皇上的辛劳,万勿任性而为惹来祸端为皇上多添烦扰……”
对象换了人,却依然是滔滔江水滚滚泛滥,从北方淹没到南方,淹了农田再淹房舍。
梅儿听得双眸越睁越大。
哇!任性自负、骄佞无理……哇哇!刁蛮跋扈、强横霸道……哇哇哇!气焰嚣张、仗势欺人……
她是这样的吗?
然后,当她发现额尔德叨叨絮絮说了一大堆之后还舍不得闭嘴时,她开始拚命眨眼,一面偷偷倾身侧向德玉那边去,悄细低语。
“德玉,你们老大是在对我训话吗?”
“好象……”德玉抿着唇,实在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紧张。“是耶!”
“好厉害!”梅儿佩服地惊叹。“他一定念过很多书,通晓的词句还真不老少,好象怎么用都用不完耶!”是谁说他不善言词的!
德玉忽地掩唇发出一声怪响,脸不敢变形,眼底却充满笑意。
“真的呢!他训话时从不愁缺少词句用,这也是我们这么害怕老大的缘故,他有……呃!恐吓人的怪癖,一上了瘾头就没完没了。”她憋着笑小小声说。
“最厉害的是,他从不指着人家鼻子骂,只会‘好心好意'的’提醒'你,倘若不听从他的‘劝告'将会惹来多么凄惨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