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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非常狼狈,而且外表竟然不像人类了。深红色的外套被血沁了大半,变成了黑色。弯曲的尖锐骨刺从手臂外侧突出来,将袖子刺穿。
对方的后脑勺正对着路易斯。他看不见对方的脸,可他看见了对方双耳的位置生出的尖角。那对角与恶魔如出一辙。
路易斯浑身发冷,仿佛血液被冻住,心口与脚底都有凉气向肢体其他部位扩散。
他看见了什么?他视为主人的根本不是人类!
对方咳嗽了几声,翻过身来。这会儿,路易斯看清了那张脸。对方依旧是英俊的,即便唇边沾满了血沫,这份狼狈也只令他像落难的王子。但路易斯也确认了一件事:这绝不是人类;没有人在下巴和侧脸生有墨色鳞片。只有恶魔会这样。
“路易斯,过来。”对方费力地招了招手,声音嘶哑难听。他胸口有个十字形的巨大伤口,黑色的血液正随着胸膛起伏而涌出。
这一声呼唤,不仅令路易斯回过神来,也令他心中的感激、敬爱之情全然复苏了。至于先前的恐惧与防备,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路易斯扑了过去、跪倒在地,双手握住了对方抬起的手。那只手冰凉,指甲尖锐。
“先生,发生了什么?您的伤势非常严重!”
“是的,亲爱的孩子。我知道。”
“那么,您为什么来这儿?您应该去医院……”路易斯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对方不能顶着这幅模样去公共场所。“或许您应该找夫人过来。”
“不,”虚弱的恶魔摇了摇头。“只有你,路易斯,只有你能救我。”
路易斯飞快地回答:“我该怎么做?”
“我需要你的心脏。”或许注意到路易斯受惊的眼神,他迅速补充道:“这是一个有点疼痛的小仪式,我不会死,你也能继续活着。你愿意的,对吧?”
路易斯沉默了一会儿。他记起了自己唯一一次失败的刺杀。那名牧师在他仓皇离开时,曾对他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就算你选择与光明对立,也不要相信恶魔。他们不值得你相信,终将背叛你的信任。”
那个穿着牧师袍的家伙态度如此坦然、诚恳,由不得路易斯不信。
路易斯迷茫地看向自己的主人。他无法视对方为同类,也无法将对方视为与人类为敌、与光明为敌的恶魔——虽然对方的确是。他的主人也看着他。
忽然之间,这恶魔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悲哀的叹息,分明气若游丝,可满腔的悲伤都宣泄在这里面了。
几乎是听到这叹息声的同时,路易斯不再犹豫。无论面前的是什么,也都是他感激、敬畏、爱戴的对象。“我该做什么?”
“解开衣服,露出心口。”
路易斯照办了。他看见恶魔的尖锐手指蘸了黑血碰触自己的胸口,在心脏位置画了一颗六芒星,又划了个与之相切的圆。
这代表什么?路易斯暗暗疑惑。还来不及细想,那只生有尖利指甲的手便穿过了他的胸膛。
这是路易斯从未体会过的巨痛。他有种错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人紧紧攥住,下一刻可能就要被捏碎。彻骨的寒意席卷了他的身体。
路易斯尚有一丝意识。然而,他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听见的,是他自己的尖叫声!
大叫一声,路易斯从床上坐起。最初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紧接着便意识到是做了个梦。
那便是他如何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过程。就算重新活了过来,他也没有摆脱他们。那些家伙的标志在这个小镇出现了,就在那棵树上印着。
汗水流到了眼睛里,令眼睛酸涩刺痛。路易斯抬手擦拭满是汗水的额头,发觉手臂酸软无力。仅仅是一个梦,就令他六神无主、精疲力竭。
“那一定是个很吓人的恶梦。”罗兰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路易斯没有回答。他惊魂甫定地喘着气。壁炉前一晚睡前就熄了,狭小的卧室内已经不再暖和,而他身上的汗水令他更加寒冷,身子打着冷颤。
手被罗兰握住了。路易斯猜对方是想安慰自己,但他却毫不领情地将对方的手甩开。他想惹罗兰发火,大吵一架——这能让他快点淡忘那个恐怖的梦。
罗兰依旧是好脾气的模样,并没有责怪路易斯的无礼。“你应该把睡衣换掉,它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当然,你也可以躺回被里继续睡觉。两个选择,你选哪个?”
路易斯哪个也没选。他低垂着头,看向罗兰。对方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熠熠生辉。“你人真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