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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米队长,没有提前打招呼,而是从图书馆一直跟踪而来。他认为有人在跟踪他,为了摆脱跟踪的人,多绕了几个圈子。他不想给莫莉惹麻烦。不会是楼梯边那条狗吧?她有些开玩笑的样子。当然不是,那是他养的狗。拣来的流浪狗,沙皮和土狗的杂种,已经养了几年,无论到哪里都跟着。狗身上的毛短得几乎看不见,脸上的皮肉堆挤在一起,臃肿的眼睛显得很忧郁,小心翼翼的样子将身份表露无疑。莫莉伸出手,它忽然冲上来,在她的腿上乱舔。她吓得又跳又叫,米队长却在一旁坏笑。
三十年后再次见面,没有寒暄,没有太多惊奇,好像分手是昨天的事。
武斗结束后,米队长没有到农村插队,而是进了监狱,以重刑犯身份在西北接受劳动改造。若不是因为当年被他一枪击中的那家伙还活着,他已经死了。那家伙外号“大板牙”,人如其名,幸运的是,两颗大板牙替他挡住致命一枪,米队长也因此保住一条命。
武斗结束后,造反派成为过街老鼠,被游街示众,被搞“活人展览”。米队长名声响亮,自然难逃清算。在批斗会现场,一个中学生冲出围观的人群,用一支手枪朝犯人们连开七枪,打死六人。米队长还算机敏,趁乱躲到桌子后,侥幸逃过一劫。但他曾经被押赴刑场陪杀。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岭坡,围观的人很多,黑压压到处都是人头,伸长了脖子看。枪声响过,旁边的犯人半个脸炸开,血肉脑浆飞溅到他身上。
米队长坐了十五年牢,出狱后当然不能再回学校做锅炉工,而是被发配原籍,回到广西东部一个小县城,安排扫大街。兄弟姐妹对他的归来只表示了礼节性的欢迎,然后各忙生计,不相往来。然后,他和另一个扫大街的寡妇结婚。寡妇有个刚出生的孩子,严格来说,算不上寡妇,因为还没有结过婚。米队长出狱前,正值全国“严。打”,和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开个玩笑就能定“流氓罪”判死刑的时期。寡妇和男朋友谈恋爱,结果怀孕了,在河边商谈结婚的事,遇见查夜的警察,分开盘问,没想到就是永别。可能是男朋友脾气暴躁惹恼警察,也可能是警察为了完成任务拿他凑数,一个月后,寡妇再见男朋友时,是在公判大会上。她怎么也不明白,男朋友会被判死刑,她又哭又叫,没人理她。
来找莫莉时,米队长已经离婚了。其实那个寡妇待他很好,离婚的原因是他不愿停止收集材料上。访。他可以遗忘,但他不能。他不是为自己争回什么,而是想提醒后人,不要忘记历史。
广西与其他省不同,多数人不是死于武斗,而是死于武斗结束后的清算。死的多数是造反派和地富反分子。用米队长的话说,是“有组织的屠杀”。而且最骇人听闻的是,发生很多起吃人事件。处遗办查处吃人事件时,群众反映:“吃过人的人不能再当干部!”而广西首长的答复是:“为什么不能继续当干部?——对吃过人的人也要作具体分析嘛!”
米队长从来不跟寡妇谈论过去,不想勾起她的伤心事。后来,法官找到寡妇私下道歉,说判死刑太重了,但是上面确定的名单,他只是照念而已。宣判只是他的工作,他并非什么法律的化身,而是十足的傀儡。善良的寡妇原谅了法官,就像米队长原谅当年的行刑者。从公判会场到刑场时,他听见身边的行刑者和押送人谈话,等一下动作要快点,下班后还要去幼儿园接孩子,买菜做饭,因为妻子卧病在床,一家人的生计要靠他一人忙碌。听到杀人只是一项赖以养家糊口的工作,他才感慨武斗的荒唐,不来钱不来米的,斗什么斗啊。
莫莉静静坐在王城城墙的箭垛上,面朝拔地而起的独秀峰,城墙边有一棵高大的红枫树,树下草地坐着一对相互偎依的大学生情侣。她有时听着情侣热切的情话,有时听着米队长的唠叨。好像是两个世界在交替。三十年时光倒流,只谈过去,不谈现在,不谈将来。即使谈过去,也是谈彼此熟悉的事,与感情无关的事。隐约觉得,米队长闪烁的眼光在回避着什么,有些话就在紧闭的嘴唇后,一开口,却溜走了。
米队长已经到北京上。访过一次,现在准备再次出发。没有人肯听他说,也没有人会在意那些往事。在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