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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娘缓缓摇了摇头,道:“多谢叔父的关怀。姐夫,若是有甚消息,不论好坏,还请告知。婆婆与娘在里头一概不知,心中无数,不免担忧牵挂,徒费心神。如今已到了此境地,好坏心中有底,也好早做打算。”
高明达点了点头,不由对容娘另眼相看。这样一个娇小的娘子,竟然有此胆色,乔装入府;又有此心计和魄力,面对困境,竟有直面的勇气!
当下,高明达也不再遮掩,告知容娘一个惊人的消息。
朝中邓仆射病倒,竟是已五日未上朝了!
容娘听了,心知高大郎如此慎重告与她,必定是与徐府有所关系。她朦朦胧胧觉着有些不好,却是想不明白。
高明达见她兀自看着自己,神色茫然,晓得一个小娘子家,长居内宅,不知外头事情。便耐着性子一一说与她听。
原来邓仆射乃朝中左相,历来主战;右相韩仆射却是有诸多顾虑,一力主和。两人与朝廷之上,各持主见,一向平分秋色。但逢此关键时刻,金人态度强硬,来势汹汹,官家虑及社稷初安,府库虚空,竟是心向和议。朝堂上值此多事之秋,邓仆射却五日不曾上堂,其中况味,可想而知。
容娘心中渐渐清明,不由大惊。须知徐府在朝中最为可靠的便是邓仆射,如果……。容娘忙问道:“右仆射有何动静?”
高明达赞赏的看了看容娘,不过与她说得一回,便知举一反三,实是聪颖之极。
“右仆射暂代左仆射之职。杜大将军如今也被夺了职,羁押在营中。”
此消息便如惊天轰雷一般,振聋发聩,容娘心中无法思想,脑中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怎生是好,怎生是好?
此时正当午时,春日明媚的阳光,从大门口射了进来,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地面。容娘却站在那片光亮之外,从高大郎这边看过去,只觉她形单影只,孤苦无依。
高明达看容娘脸色煞白,眼神发直,十分可怜,忙安慰道:“容娘,不必心急。朝中与军中主战者不少,六郎已联络得老节度使昔日旧将,为大郎说话。况朝廷纵是议和,也不敢弃了这些战场上的将士。”
徐进之在一旁连连称是,他心中无主,只盼着这无妄之灾快些过去。
然高大郎心中另有顾忌未说,右仆射心机深沉,只恐此次欲借了机会扳倒左仆射,徐家大郎,怕是成了垫脚啊!若杀鸡儆猴,擅自出兵之罪,却是不足以流放家眷,怕是……!
高大郎看了看眼前这个形容娇小的小娘子,脸色渐渐平静,未见先前的慌张。怕是,心中已做了决定吧。
他心中喟叹,安慰道:“容娘,事犹未定,尚有转圜余地,慢慢等着吧!”
容娘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屋中,草草用了几口饭,怔怔的坐了片刻,方忆起今日须得去张府给嫂嫂取药,忙命小环去雇顶轿子,换了衣裳打算出门。
不想在游廊转角,一头碰到婉娘。她见容娘要一副要出门的模样,薄薄的红唇一扁,似笑非笑道:“你每日说要去送甚么物事,也就罢了。如今,又是做什么去?”
容娘并不理睬,将身一侧,便欲与她错开。
谁知婉娘腰身一晃,赶在前头挡住了她。容娘双眼微抬,平平的看了过去,并不言语。
婉娘最见不得容娘如此,明明比她小几岁,每每对阵,偏偏显出自己的幼稚可笑。
“哼,你便不说,我也猜得着。头回,你找了借口,上赶着去见高家九郎;如今,莫非又是要去寻什么郎君,给自己找去路?”
婉娘那张薄唇,一翕一张,言语之间,端的是刻薄。
容娘本就心事重重,这些日子每每觉得不堪重压,身子便似要折断似的,只想有人能让她依靠依靠。
然左右无人可靠,那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人如此拿捏不清。容娘心中竟然笑了一笑,婉娘的话语便似冬日里的一阵风,刮的脸上生疼。然而,也不过如此罢了。容娘垂了眼睛,与婉娘错身而过。
再一次被轻视,婉娘心头火起,盯着前头那个倔犟的背影,狠狠道:“容娘,你以为如此,婆婆与伯娘便会许可你与六郎的事么?做梦!莫说张家之事,你已尽毁颜面。便是没有张家之事,婆婆也断然不允。你早就勾引了六郎,引得他为你神魂颠倒,竟然长跪婆婆与伯娘面前,求他们答应你们的亲事!你当此事无人知晓么……。”
容娘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日头正好,旁边一颗梨树,开了一树粉白的花儿,密密匝匝,层层叠叠,玉骨冰肌,如云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