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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金泰!”他瞄了眼彭树奎,又补了句:“亲不亲,线上分!”
彭树奎大口大口地吐着烟。
他想不通。
雀山工程是一九六。年三月竣工的,他入伍只赶上工程扫尾。一九六八年元旦,他和连里的一些同志奉命重返半岛北部,把当年双大功营的营属坑道、工事,都和雀山工程一起统统炸掉了。那百里外都听得见的爆响,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果单是为了否定彭德怀,就炸掉那样庞大、那样耗费资财的工程,他这连两间房子都盖不起来的农家子弟,至死也不能理解!
所谓的“万岁事件”,他是亲眼目睹的。营长的全部“罪过”就是在困难时期,赈济了龙尾村的百姓。天地良心,那是救人命啊!就是从那件事上,他才真正地认识了一个共产党员,一名党的干部,认识了整个党。自信有这样的党员在党与人民中间穿针引线,共产党的天下笃定要千秋万代的。
谁能想到今天这又成了罪过呢!
这龙山工程危机四伏,事故不断,谁心里都明白,只不过既然当了兵,就不能把命全看做自己的了。营长是为战士的安危担忧,才多次与秦浩发生冲突,落个这般下场……
唉!营长啊营长,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别说是副统帅关怀的工程,就是司令员、军长定点的工程,也轮不着咱们去操心啊!这几年军长、师长走马灯般地换,修工事建坑道,一个军长一个招,一个师长一个令.拆了建,建了拆,后任否前任,一任否一任……咱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战略家”,轮到基层,只管干就是了,反正都是“干革命”,都是“为战备”。上面叫咱咋干就咋干,不就得了……
前思后想,彭树奎打定了主意:要批就批“大比武”的事,可以把自己和营长绑到一块儿批,千斤罪过,能替营长分担五百……
“怎么都哑巴了?”王世忠见揭批会冷了场,班长又不吱声,急了。
“我说。”陈煜开了口,“刚才班副的发言不错。不过,还不够劲儿。下面,让我们共同学习最高指示——”说罢,他打开语录本,郑重地宣读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那一段,继而把调门提高了八度,“我认为,应该立即枪毙郭金泰!”
全班都惊恐不解地望着陈煜。
陈煜不动声色:“其实,班副早已给郭金泰的问题定了性,按《公安六条》的规定,郭金泰是死有余辜哇!”稍停,陈煜又一本正经地说,“还有,我认为应建议公安机关,到龙尾村去把福堂老头,把当年跟福堂老头喊‘郭营长万岁’的那些男女老少,全部抓起来,统统枪毙!中国人太多,反革命也出得多!革命就要有铁的手腕,多抓一批,多杀一批!”说罢,手掌向下一劈,做了个砍杀动作。
王世忠睁大眼睛望着陈煜。
“还有,我认为,光把雀山工程炸掉还远远不够,应该再派人去半岛北部,把当年盖的那些营房也统统炸掉。那也是彭德怀掌权时建的,听说是按苏修营房的图纸搞的,不炸掉它,既不能彻底否定彭德怀,也不能彻底批判修正主义!班副同志,你说呢?”
王世忠没敢搭腔,他被陈煜这番耸人听闻的演说闹懵了。
“还有,听说咱班一九六四年大比武的那面锦旗烧了,可这面打潍县的老旗还在飘扬,”他回身指了指挂在席墙上的那面褪了色的锦旗,“我建议,应该把这面旗,连部‘渡江第一连’那面旗,还有营里‘双大功营’那面旗,都立即烧掉!”
“你……”王世忠额角上青筋在暴跳。他心疼地瞟了眼挂在席棚正中的那面“锥子班”的锦旗,怯怯地说:“你别瞎联系嘛。”
全班都晓得,自王世忠来当班副后,那面锦旗就像他的命。
“没法子呀!”陈煜面带不无惋惜的神色,“大家想想看,班里的旗,连里的旗,营里的旗,都和郭金泰有联系,不烧掉它,怎能彻底批判和否定郭金泰?”
王世忠语塞了。
“还有……”
“还有,还有,你还有完没完!”王世忠终于按捺不住了。
“咦,‘班政委’同志,你可别当赵太爷,不准咱阿Q革命啊!”陈煜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有人又偷着笑了。
“你……又贩卖黑货!”王世忠察觉到陈煜是在戏弄他。
“黑货?你敢把鲁迅先生的著作说成是黑货?”陈煜唬起脸来正色道,“你在恶毒攻击中国文化革命的先驱!”
王世忠猛然打了个冷战,咽了口唾沫,不敢言语了。他发觉自己又钻进了陈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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