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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万难,补好身子,去争取胜利。刘福田要“争取”的“胜利”就是蓝雪梅。嘿,招工表攥在我手上,还怕你蓝雪梅后日暗晡夜敢不再来伺候你老子。这样想着,刘福田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天亮后,蓝雪梅自己挣扎着起来了。张亮偷偷躲在自己的房门后,从门缝里看着雪梅洗了脸,梳好头,接着,淘米,刷锅,生火,熬粥,又炒了一碟小菜。然后,把饭菜都端到饭桌上,盛了三碗饭,摆上三双筷子,坐了下来,却不动筷子。既不叫张亮,也不叫吴希声,就那么目光呆滞地坐着。
张亮轻轻走进吴希声房间,把他叫了起来,说雪梅已经把饭做好了。希声三下两下穿好衣服,走进伙房,看见雪梅脸孔苍白,眼睛红肿,无比憔悴,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心里很是酸疼,就幽幽地没话找话说:“雪梅,起得好早呀!”
雪梅端起碗筷,头也不抬,轻声哼了一句:“吃饭吧!”
张亮和希声也埋头吃饭。大家都不说话,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听得喝粥的嘘哩嘘哩声。三人的眼睛往哪儿看都小心翼翼的;张亮、希声的目光与雪梅的目光偶尔相碰,彼此都连忙移开,像怕烫着了谁。
雪梅很快扒下一碗粥,望着屋顶的椽子十分吃力地说:“刘福田……那个狗东西……答应……给我一张招工表,他说昨天……会去县里拿的,谁……谁……去替我要了来?”
第九章 告别伤心地(7)
张亮连忙说:“我去!我去!”
雪梅把脸一沉说:“你办不好事的,还是希声去吧!”
希声当即满口答应了。
希声走进大队部时,刘福田刚刚起床,拎着裤头匆匆上茅坑,吴希声只好在下厅堂等候。这当儿,他看见大队部的小通讯员忙着给刘福田打洗脸水,灌刷牙水,挤牙膏。牙膏挤好了,不长不短的一溜儿,卧在牙刷上,牙刷再一字儿横在牙缸上。吴希声听人说过,刘福田早年在公社当通讯员的时候,也是这样侍候公社书记和县委书记的。真想不到啊,刘福田这一手绝活,现今言传身教地传给了下一辈通讯员。只不过,时代让角色发生了转换——侍奉人的人变成了被人侍奉的人,匍匐在地的人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人。时代的变化往往天翻地覆,但是,最不易变的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哪怕是些细枝末节,在人们不经心不留意之处,还生生不息地滋生着,蔓延着,像阴暗潮湿的洼地里的苔藓,既不动声色又极富生命力。
一会儿,进进出出的通讯员把该做的都做好了,刘福田才跨出茅坑,一边迈着罗圈步,一边系裤带。然后,他蹲在天井沿的石板上刷牙洗脸。盥洗已毕,好像忽然发现吴希声蹲在地角头,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
“咦,吴希声,这么早,找我有嘛事?”
吴希声说:“蓝雪梅叫我来拿一张招工表。”
刘福田在那张古色古香的太师椅上坐下,掏出烟盒子,摸出一支“大前门”,在金属烟盒子上把香烟夯夯实,然后“啪”的一下掀着打火机,点着了,吸一口,眼睛瞅着袅袅上升的烟圈,不咸不淡地问道:
“蓝雪梅的事,她自己不会来,怎么叫你来?”
吴希声气恨恨地想,他妈的,刘福田这盒“前门”烟可能就是雪梅送的吧!可他说话的口气仍然是无比谦卑的:“刘主任,蓝雪梅病了,两天没起床,没吃饭,只好叫我来拿那张招工表。”
“哦,蓝雪梅病了?那倒是要叫赤脚医生看看的。”刘福田仿佛吃了一惊,随后又镇定自若,鼓起腮帮子把一股白烟吐出来,继续盯着烟圈在空中飘升,消散,连眼角也不愿瞟一瞟吴希声。“不过,蓝雪梅要的招工表,我三工两日可是拿不到。”
吴希声心里一沉,惊慌地问道:“刘主任,怎么会呢?蓝雪梅说,刘主任你亲口说过,昨天就去县人劳组拿招工表的。”
“没错,我昨天的确去了一趟县城。”刘福田说,“招工指标也要到手了。蓝雪梅家里有困难,我也非常同情;几年来她一贯表现很好,干部们一致公认。……”
无须再听下文了,吴希声已经知道刘福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在心里为雪梅抱屈,热血一波一浪直冲脑门。但是他还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刘福田接着说:“昨天公社党委开了一天会,排过来,比过去,这个招工指标怎么也落实不到蓝雪梅头上。我的抽屉里,知青们的申请报告还有一大沓哩,咳咳,我真是爱莫能助了!吴希声,你跟蓝雪梅传达传达吧,叫她不要着急,我一定会把她记在心上的,自己的阶级姐妹么!我不关心谁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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