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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大足元年(公元701年)八月,终于有一个平民苏安恒打破了僵局。
武周执政之初,曾设立铜匦鼓励天下人直接上书皇帝,当时主要用来告密,却也给了平民百姓下情上达的机会,苏安恒投匦上书,劈头便以尧舜禅让周公辅朕为例要求武皇禅位太子:“族亲何如子之爱,叔父何如母之恩?今太子孝敬是崇,春秋既壮,若使统临宸极,何异陛下之身!陛下年德既尊,宝位将倦,机务繁重,浩荡心神,何不禅位东宫,自怡圣体!”接下来又以“二姓不可同掌天下”为理由,要求武皇贬黜诸武,广封李唐皇孙,以安太子位,定天下心。言辞激烈,观点明确,真可谓言人所不敢言。武皇的反应颇为暧昧,她专门召见苏安恒并赐食,好好勉励了一番,然后把他送回家去,就算把这件事情了结了。
说这番话的是个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的平民,这让苏安恒的发言带了几分民意的色彩,可能正是因此他没有遭遇杀身之祸。其实在李显被复立为太子后,要求在武皇生前即实现李唐复辟的呼声已越来越高,从大臣的态度到民心的趋附都清晰显示出局势的无可逆转,武皇对此心知肚明,在力不能及的时候顺水推舟不失为理智的解决之道,但强烈的情绪已经压倒了理性,她做不到放手。可她又不愿意让人们对她还政李唐的承诺失去信心,以至另辟蹊径搞出别的事端,所以才会采取这样既不接受也不打压的方式来低调处理吧!如果她觉得苏安恒说得有理,她就该压抑住感情平静地接纳,如果她不想别人挑战她的权威,便该惩治以警示天下,这样的暧昧难明,完全不象武皇的行事风格,倒像高宗李治的一贯做法。难道身体状况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脾气?昔日铁石般的意志终会被岁月消磨得软弱如樱瓣。
老去的武皇,生活圈子日益变得狭窄,情感上越来越依附于二张。这大概是老年人的通病,养老院住得三年,有时护士都会亲过子女,何况耳鬓厮磨的情人。她正在死去,身体官能逐渐迟钝僵化,精力也在逐日衰退中,但仍然希望自己能直接而有效地掌控这个世界。于是常侍身边的二张成了她监控外界的耳目,二张能得到她的信任,一方面出于情感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二张的前程性命也全部依附于她,只因他们虽有拥立太子之功,但并未真正融入李唐阵营,男宠的身份使他们难以得到拥护李唐的大臣们的真心尊重,惟有在武皇的翼蔽之下,他们才可能保住既得权益。他们的无依无靠无立场正是让武皇放心的主要原因。这不由得让我们想起体弱多病的高宗对妻子的依赖和信重,也是觉得大臣没有妻子贴心而可靠吧!唯一的不同是当年武后确有政治家的手腕和眼光,而现在的二张却是两个完全没有政治头脑的毛头小伙子,为人处事概括起来就是谁对人好我就对他好,谁看不起我就对付他,任由情绪支配,毫无半点理智可言。偏偏看不起他们的都是有本事有地位的人物,拍他们马屁的却是些想借他们升官发财的谄媚小人,于是很快就把所有不能惹的人都得罪了个遍,自己还在马屁声中快乐逍遥,浑然不觉身边那些不友善的眼光。于是在武李两家原本貌合神离暗潮汹涌的微妙情形下,横地里杀出这么一路不通人情世故偏又深得武皇信任的主儿,局面顿时变得说不出的诡异和凶险。武皇费尽心机平衡各方势力,有时甚至不惜压抑自己刚烈跋扈的个性以求时局的平稳(比如处理苏安恒事件),没想到二张这个她用来控制朝政的工具,却频生事端成为她无法掌控的一着变数,最终毁掉了她精心设计的棋局。
也许不能怪二张,长成那个模样已经很难得了,不能要求每个人都美貌与智慧并重。他们本无心闯入政坛,是武皇一手把他们拉进了这个本不该属于他们的空间,根本没有他们选择的余地。也不能怪大臣们的抱怨和敌视,他们有权不满十年寒窗学富五车竟然还比不上一张姣好的面孔。但对于现今的武皇来说,青春和健康的的确确比学识更有吸引力,她常常失神地盯着于张氏兄弟那美得惊心动魄毫无瑕疵的脸,他们是如此年轻如此美好,让她想起自己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自己能有传说中的素女术,把对方的精气血吸个一干二净,成就自己的不老金身。武皇对小情人的过度迷恋已经成了街头巷尾窃窃私语的话题,就连她的名字“曌”也变成了一个黄色笑话,人人纷纷议论今夜是谁去填补女皇下身的“空”门。其时特务统治虽已结束,但这类风言风语多少也会传到武皇耳中,无奈这类民间流言管束不易,也只能随它去。武李两家的族长一辈都是被她整怕了的,当然不敢多说,可小儿女们却正年少气盛,谈及二张的专恣跋扈话到兴头上免不了议论祖母的床第之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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