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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内心深处自是不愿相信村里人说的,但——“要真还……还……活着,哪会四年了不来个信儿?”
江春/心内大痛,有时候,悲剧让人难受的并非悲剧本身,而是周围的人不断提醒你“这是个悲剧”,不断强化你失去了什么。
这样的环境,那更要将两老人劝走了,她只得宽慰他们:“不会不会,我舅舅吉人自有天相,莫听那些寡嘴胡说,进了京,让我阿爹去寻,定会将舅舅好端端的领到你们跟前。”
“春儿,你莫安慰我老婆子了,我养的儿子自己清楚,若真还活着……不会音讯全无,他不是这般没良心的!可怜力哥儿也走了,平哥儿也不着家,这日子……哪里是个头哟!”浑浊的眼泪就顺着高突的颧骨流下,在灰色洗得发白的衣裳上留下了几个印子,似张牙舞爪的野猫,露出一直以来被人忽略了的獠牙。
不消多大会儿功夫,那些“獠牙”又风干了。
但江春知道,命运的獠牙不会就此随风收起,她也不会再任由所谓的“命运”将高家拽入深渊!凡是欠了高家的都得一分不差的还回来!
“婆婆,你莫说这些丧气话,元芳哥哥识得好些人,我会让他想法子帮着咱们寻的,定能寻到舅舅……再说了,平表哥今年未考上,定要日日在府学埋头苦读的,哪有时间归家,你们就是去了汴京也不耽搁他,力哥儿更不需你们操心……你们啊,只消操心外孙女亲事就行。”她故意说些玩笑话,哪里敢说元芳已经帮着她寻过两年了。
果然,苏外婆被逗乐,捏着她手道:“是哪个大姑娘也不怕害臊,这般迫不及待就要成亲哩,真是羞羞!”说着还似儿时一般拿手去轻轻刮她脸颊。
江春一本正经道:“嗨,婆婆可冤枉死我了,是窦家祖母说的,定要接了你们上京去,哪有闺女出嫁没后家人相送的?京里多少人眼睛睁大了看着哩,你们要是不去送嫁,满城人都晓得窦家娶了个没后家人的媳妇儿……我以后的日子可怎过啊?还不得似过街老鼠般夹起尾巴做人了?这将军夫人的脸都没处摆了……”
老人家一惊,悄声问:“买买撒,真这般瞧不起人哇?那怎办?”语气里的夸张与紧张,与“上辈子”江春外婆那老太太的形象重叠在一处。
江春嘴角含笑,跟着点头:“是哩是哩!你与阿公都不去送嫁,到时候我要被瞧不起嘞……”状似委屈。
老人家愈发着急了,急得伸手在裙角使劲拧了一把,试探着问“要不我问问你阿公?不行咱们就去一个给你送嫁?”
江春不乐意了:“婆婆,这可不行哩,人家京里成婚讲究好事成双,光去你们哪个都不够吉利,你们就两个一起去呗,连着杨叔姚婶一起,好不好嘛?”说着还摇了摇老人手臂。
事实证明,难得撒娇一回的人撒起娇来效果更加显著——才片刻功夫,苏外婆就无奈应下:“好好好,我的乖狗快莫摇我这身老骨头了,我们都去,去给你撑撑场面就是,只婚事办完,还是得家来等你舅舅哩。”
江春见此,终于转忧为喜,只要他们肯答应去,就有法子给他们留下来!
她笑得志得意满,像只吃到肉的小狐狸,连带着窦元芳也多瞧了她两眼:“这是怎了?跟偷吃了糖似的?”
江春只觉看他都比以前好看多了,“嗯嗯”直点头,见他不解,才悄声道:“我阿公阿婆愿意跟着咱们进京去嘞!”
元芳知她心病,也替她高兴,只点点头不说话。
江春心内那股欢喜却要与他诉说了才够,悄声道:“元芳哥哥,可以接了他们去,我好开心啊!”身旁明明没人,却说得小声小气,似乎是个天大的秘密,怕被旁人听了去……尤其说完就抿着嘴笑的样子,配上那闪闪发亮的水眸,狡黠得像只刚偷吃了美食的小松鼠,就差愉快的摇摇蓬松的大尾巴了。
元芳就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她头顶,心想:真是个嘴脸多的小儿,天气都没她脸色变得快,一下晴,一下雨的,与当日在府内给祖母施救的女子好似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当日她紧皱着的眉头,认真而隐忍的神情,镇定自若,仿佛她的世界,除了救活祖母,再无旁事,说“心无旁骛”都不足以……杏树上她皱着眉为难的样子,不见天日的暗室里她春意满满的样子……她到底还有多少副面孔是自己不知道的,未曾见识到的?
不急,日后有的是时间,他们会在一处,过一辈子,生儿育女。
嗯,想到二人要生儿育女,窦元芳又面红心热,不自在的别开脸去。
说定进京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