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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助纣为虐,妄图在盛世挑起战争,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陷朝廷于风雨飘摇之际。你凭借书生之手,去做杀人不见血的勾当。不,何止不见血,我恨没有让你亲眼看到凤巢谷中血流成河的样子,还有刑场上那一地血腥和一地头颅!”
萧然的声音还带着九岁少年未曾脱去的青涩,可是听在柳圣俞耳朵里,却字字震耳欲聋、字字掷地有声。
他半边挨打的脸带着鲜红的指印,另外半边脸却越发白得如纸。泥塑木雕一般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地披挂下来,冷汗沿着鬓角一滴滴滑落。嘴唇轻微颤抖着,手指渐渐痉挛。眼睛里的光越来越暗,慢慢变成灰色。就象溺水之人,挣扎着、挣扎着,在寻求最后一口新鲜的空气,却已不可救药地往下沉沦。
萧然轻轻蹲下,盯着他的眼睛,不容他逃避:“柳圣俞,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判你流放?是因为皇上还器重你,认为你是可造之材。他希望你能够重新找回自己,到亳雁州帮助守将骆文轩,干一番保家卫国的大事。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国之栋梁而青史留名,还是成为窃国之贼载入史册?柳圣俞,我告诉你,萧洵已经死了,你的轮椅已经毁了!如果你从此寸步难行,就象现在这样”萧然陡然提高声音,目光直直地刺入柳圣俞心底,“只能蜷缩在地上,象一滩烂泥,那么,我就成全你,让你死。因为,死已经是你唯一的解脱!你不仅没了双腿,你也没有脊梁骨,没了活下去的支撑。你不死还能干什么?”
“你胡说!”柳圣俞慌乱地想要辩驳,却竟然找不到理由,双目充血,死死咬牙,“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
“我不懂?”萧然轻笑,“如果当初器重你的是另外一个人,如果你的主子不是萧洵,而是我父皇,你会如何?你一样会效忠于他,不是么?你只是忠于那个赏识你的人,而不是忠于大义、忠于天理,更不是忠于天下苍生、百姓福祉!说到底,你是忠于一己之私!柳圣俞,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知么?”
柳圣俞仿佛被当头棒喝,呆若木鸡。
萧然伸手,抓住柳圣俞的衣领,沉声道:“你告诉我,没了野心,没有萧洵,你是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我表姐为你抛弃一切,甚至推波助澜地将自己的父亲引入绝境、母亲推入囚牢,你是否对得起她?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应当活得俯仰无愧,你做到了么?”
柳圣俞呆呆地看着萧然,觉得胸腔被什么东西堵得满满的,连呼吸也被夺走了。他不敢相信这番话出自眼前这位九岁的少年之口,不敢相信这位温润如玉的少年,转眼变成最锋利的兵器,将他的心绞得支离破碎。
活了三十二年,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发现自己象现在这样,赤_裸裸地呈现在别人面前,而且是比自己晚了一辈的少年面前。
萧然的唇齿,已化作宝剑,划破他身上的伪装,将他所有的防护击碎。令他忽然觉得,过去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心血凝成的计划,那么多对丰功伟绩的渴望与筹谋,到最后全都变成镜花水月,一片空幻。
他的指甲已在掌心抠出血来,可是这疼痛却无法化解他内心被剥离开来的痛苦。眼前这位白衣如雪的少年,长着天使一般完美的面孔,用最动听的语声,说出最残忍的话,可是背后,却有着一颗想要挽救他的心。
他忽然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无比卑微、无比可笑,于是他仰天笑起来。那笑声嘶哑地盘旋在喉咙里,到最后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没有眼泪,眼泪落入尘埃,只会更增加软弱与卑微。而他已经坐在地上,已经没了腿,已经是个委入尘埃的人了
萧然缓缓伸手,费力地抱起柳圣俞,将他慢慢挪到椅子上。转身打开牢门,唤一名狱卒去取水来。狱卒立刻端来一杯水,萧然拿了送到柳圣俞面前:“喝口水吧。”语声轻缓,就象在对自己的朋友说话。
柳圣俞默默接过来,默默将那杯水一饮而尽。萧然递给狱卒,再回过头来,目注柳圣俞,道:“柳先生,你在这里已经呆了这么多天、想了这么多天,我希望你心里已经有所触动。我不打扰你,你再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青鸾姐马上回来,我走了。”
他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微微一笑道:“还有一句话:其实,我一直想跟你做朋友,虽然你比我年长一辈。”
囚牢的门被轻轻拉上,只剩下一室死寂、一室空洞。
萧然出去的时候,心里在想。这间囚牢是连着密室的,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天,还有没有人在监视着柳圣俞。刚才自己与他的对话,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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