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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领命,百里玄月抱着山茶进了内殿。
本想将她放到床上,可看看她头上、身上都湿得透透的,自己也是一样。若是就这么上了床,那床可就睡不得了。于是只得在椅子上坐了,将她搂放在膝上,头枕在他臂弯里,等着侍卫们送热水来。
好在侍卫们惯知这位西夜王脾气急躁,不敢拖拉耽搁,很快就将沐浴用的大木桶抬了来,里面已经装满了热水,还放了花瓣和驱寒用的药草。婢女也将他要的衣物和毯子送了来。
百里玄月满意地点头,叫他们退下。待屋子里再没旁人了,他才轻车熟路、极其麻利地将山茶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除了个干净,抱着她站起身走到浴桶边,将她轻轻地放进去。然后自己也除净了衣物跨进去。
山茶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百里玄月搂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坐在浴桶内,静静地注视着她。他只觉得眼前这张秀美的面孔熟悉又陌生,第一次令他生出情/欲以外的东西,是带着迟疑却又止不住向前靠近的疼惜和怜爱。
他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温柔而小心地替她洗着身体和头发,就像宠爱、呵护着一个熟睡中的孩子一般。
她的左手还攥得紧紧的,指缝里露出因经了水而变得暗红的茜纱。百里玄月小心地掰开她的手指,将那方茜纱手帕抽了出来。他模模糊糊记得,那是思从沉星那里要来的极其心爱之物。
就这样泡了许久,直到觉得身体在放了药草的热水里都蒸透了,百里玄月才站起身迈出浴桶,将手帕搭在凳子上,折回身将山茶抱出来。
仍旧是那张铺着兽皮的硬木大榻,他第一没有用扔的,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放在了早就吩咐婢女铺好的毯子上,拿手巾替她把身子和头发擦干,笨手笨脚地替她穿上干净的衣服。
这厮一边忙碌着,一边在心里牢骚嘀咕:女人的衣服真麻烦,脱起来挺容易,怎么穿起来竟这么费劲!
好容易把里外几层衣服折腾明白了,百里玄月这才把沾湿了的毯子撤出来,另铺上了一床干的,然后替她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这些都做完了,他才终于顾得上给自己擦干身子、穿上寝衣,好好看看这个此前他从未曾真正认识和了解过的小女子。
其实至今他也仍未从惊诧和恍惚中彻底缓过神来,他始终不敢相信竟会是山茶救了他的女儿。他那么对她,她本该恨死他才对,怎么可能会救思?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他越想越想不明白,心被重重疑惑和许多复杂的感觉交错折磨得躁乱不堪。看了看依旧昏睡不醒的山茶,他蹙眉沉思片刻,站起身走到外殿。
“阿烈,去把风和思都给孤叫来。”
冥风和百里思很快就到了。百里玄月说山茶还没醒,不让他们进里面去,只在外殿问了他们几句话,把手帕还给了思,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风和思走后,他一颗心变得分外沉重起来。轻步走回后殿,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榻前,带着深深的探究和迷惘看着昏睡中的山茶。
在此之前,他只知道贪享她的躯体,只知道在她身上发泄报复与肆虐的快感,从未曾拿平和的心境看待过她。可是今天,她却救了他的女儿。
本来觉得无法解释、不可置信,于是他找风和思求证。思告诉他,早晨是她和潺湲闷得无聊,临时起的主意,趁着大人不注意,支开了跟她们的婢女,偷偷跑到达睦河边玩耍的。两人奔跑笑闹中,思不留神将沉星给她的茜纱手帕掉了出来,飞进了河里。思怕弄丢了姑姑的心爱之物,便赶忙跑下水去捡,于是遇到了危险。而至于山茶为何恰好会在那里,风说是他早上命山茶去后山河边洗衣裳的。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为和阴谋的可能,完全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只是碰了巧而已。
若说是她救思是有所图,那能是图什么呢?图他放过她?那她该好好地留着命向他邀功、求他的恩赐才对,可他下水去救她的时候,她明明是一心求死,有意溺水。她连命都不想要了,还能图什么?
是的,自从被他弄来,她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死。要不是被他曾经那样狠狠地威胁过,她早不知死过几回了。
只有仇隙没有恩情、既无所图也无所求,山茶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手救思,对于百里玄月来说,委实是匪夷所思的。
他不敢相信在自己对这女子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之后,她竟还能不计怨仇地对他的女儿伸出援手。她这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为什么、又怎么可能这么做?
百里玄月的良心头一次受到了震撼和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