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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笠蓑衣亦难掩风骨的男子拖着他离开,雁过无痕。
“先生,我又不是壶,您怎么老爱拎我!”小少年青麻缕衫烂夹袄,满脸土灰,一块黑布捂着左边眼睛绕过半边脑袋,上面还斜盖顶草帽,实在滑稽。
“你这副样子是做什么?”那有着清风皓月身影的先生没好气笑骂道,“就不该带你下山。”
“不是先生您说的,不许陌生人见着我的脸,我这打扮可是煞费了番苦心!”到了少人处,小少年挣脱开,痞痞地将裤子向上抓了抓。
他浑身上下的衣物都是用先生旧衣所改,先生虽然似乎无所不能,但针线功夫实在不咋的,昨日被他吵到没法,答应带他下山,于是连夜改衣,仍显宽松。
“你是猴子变的么?”先生有些无可奈何,“转个眼便惹是生非。真不该带你下山!”
“先生,您怎么越来越老姑婆了,罗嗦得要死。”小少年蹦跶蹦跶踮脚勾住先生脖子,见先生不反抗,竟哧溜吊先生背上晃荡,一个猛力险些勒断先生脖子,呛得他直咳嗽,尚未发作,小少年倒有自知之明,见又惹了先生,泥鳅般滑开,笑得格外谄媚:“先生,早知道你有这身行头,理应早些拿出来给我呀,何必苦了我将锅灰往脸擦,对皮肤多不好。”
先生有恶虎扑食之势,小少年脚底抹油撒丫没命往山上跑去,尖叫声撒了一路:“先生我错了!先生好,先生最好,先生最最好,先生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亲爱的先生,我最爱先生了!”
望着那“嚣张跋扈”渐行渐远,间或扭头冲他笑得奸诈的小少年,先生不自觉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玉戒,斗笠黑纱掩盖下的清澈双眸流露款款温情。
大草帽“独眼龙”眼罩像个盖子压掉小少年半张脸,显出不协调的头大身小,胡闹跑出的少许调皮发丝随风起舞,口中呵出阵阵山雾白霜。恍惚间,他依稀回到了当年浓烟滚滚,火浪如炽的通天峡战场。黑色烟雾中立于他身前那抹不染尘埃,眩目夺人的黑色身影,那惊魂泣鬼,万众睥睨的一闪流光。他从不知她也可以美得如此纯净,像个调皮捣蛋的林中精灵般。
一转眼,十二年了……
修竹交翠,篱落成群,闲云野鹤,山中草庐,似乎隐士天生应于此处躬耕。奈何这混世魔王出现后,他这儿便无片刻安宁。煮鹤焚琴这糟蹋事此生竟能亲见!
半年前,就像张经阖无数次眉飞色舞描述的故事中那样,她的出现宛若神启,却令人哭笑不得。始终穿着“暴露得不像话”的异域服饰,犹如浴血凤凰,劈荆斩棘,自茂密竹林中推出一条颓败之路,奄奄一息倒在山居庭院中。
那是个惊心动魄的暴雨之夜,窗外人影攒动,他推开了那扇门,于是缠绕他,缠绕他们十二年的梦魇,便以最不可思议,最意外诡丽地方式铺展眼前。梦里梦外,他紧紧搂着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她,胆战心惊,泪如泉涌,那沉静的绝世容颜,消失十二年后终于再次出现,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仿佛她只是昨日离开,仿佛这十几年不过一场噩梦。可是,他们都的确不再少年轻狂。
那夜,昏黄烛光下糜烂若花的胴体,无一处完好,他喉头噎血为她疗伤,狰狞的伤疤与她身上青色张扬的花纹交织成令人目眩的图案,而那传说中属于一方魔尊的神战之龙,他曾在寓意战无不胜的旗帜上无数次看见,此刻浴血狰狞,他克制不住唐突神女的冲动,俯身膜拜亲吻。然后,是漫长的等待,等待凤凰涅磐,等待浴火重生,却不期遇上一双清澈纯净的眸子,一个忘却所有的女子……
重伤在身,熟睡时,她如空谷幽兰,可远观不可亵玩;疗伤时,她如稚儿窝在他怀中,眼带迷蒙,柔声唤他作先生;他喂她清粥,她蹙眉苦脸撒娇耍赖,他万般哄慰,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身子略好,那略微娇嗔的少女突然令他头疼万分起来。嫌山中素菜清粥乏味,她偷偷捉了仙鹤烹煮;为了早日走路,她唆使他做轮椅拐杖,当功成之日,他不自不觉毁了自己最爱的大半湘竹;待她精神饱足,奈何腿仍不方便,便做了个弹弓成日坐在院落里,他好好的雅居之地,从此“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背后的真相原来可以如此令人啼笑皆非。
菊酒故人来
简陋山居中炊烟寥寥。
透过竹窗,可见小少年紧抱着暖炉像猫咪般依偎炕上,不时舒展懒腰。
取下斗笠的先生,目若星辰,身着褴褛却难掩清新干净气质,如仙宫居士般雅逸,此刻却满面油灰忙进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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