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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眼前,练儿被我手把手引导了一次后,又独自反复试了几回,似乎就逐渐领悟到了定位的诀窍,慢慢得心应手起来,也越来越投入其中,像一个刚刚体会到玩泥巴乐趣的小孩儿,专注而兴致勃勃。
我眼见那指尖轻柔抚过坯体,正确拿捏着微妙的平衡,渐渐拔出形状,甚至连还没来得及教给她的指法都能被举一反三摸索出来时,除了感叹,不做多想。
最后,两个时辰内,她做出了三个小杯,看起来虽淳朴简洁没有什么花哨可言,但贵在线条流畅利落,若单从成品看,几乎可以说瞧不出是出自从未接触过此道的新手之手,我用割线将之从筒底切下端到院落里去阴干,老师傅过来看了两眼,啧啧称赞,连说可惜是个女娃儿,否则真想收来做徒弟。
我只是笑笑没有接话,倒是练儿,正一边系竹笠一边从屋里出来,听了老者这话,就不满的歪了头想说点什么,却被我抢先一把拉住,我拉了她,躬身对老者笑道趁这小玩意在阴干的当口,我姊妹二人出门有些小事要办,一会儿回来再做修坯,麻烦老人家多照看照看。说完,一得到对方首肯,立即就拉着练儿出了铺子。
练儿被我拉的很是莫名,出门就问:“做什么?那么急着出来,我们还有什么事情么?”闻言我回头瞧她,反问道:“若不是我拉你,你刚刚想对那老师傅说什么?”
“这个啊——”她点点头,回答:“我才不愿意做他徒弟,就是不明白,所以想问问他,为什么说女娃儿就不行?男娃儿又怎样,他的两个徒弟根本都不如我。”
果然,我无奈轻笑,摇了摇头叹道:“练儿啊,天下之事,但凡男子能做到的,没有几件是女子不能做到的,这点而言你没有错,不过在山下多数人的眼里,女子终究是不如男子的,这其中既有先天成因,亦有世俗对女子后加的种种束缚限制,你我有幸得遇师父,大可不必受这附赘悬疣的约束,却也无法改变山下世道多数人的看法,既然如此,多说无益,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有事寻那老者,又不是要与他交心结友,那何必管他是怎么想的,不是么?”
练儿从小在山中长大,这些道理,此时对她来说可能还有些言之尚早,不过迟早要讲,逮到这个机会,我也就顺势对她讲了,省的日后多生事端。
她听了之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好似在消化这番话一般,默默的独自出神,或者心中其实早有了疑惑吧,这几年她下山的次数虽寥寥可数,但每次下来,那些百姓平时的言行举止不可能一点没看在眼里,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问,可能是回山后又觉得无所谓了。
我只盼她活得恣意的同时,莫要与这世间对立太多,处处难容。
两个人牵着手漫无目地的走在路上,既然说了是出来办事,也不好立刻就转身再去,何况坯子没阴干回去亦是闲着,此时日头渐偏,已届申时初刻,我与练儿中午都只吃了些小茶点充饥,眼下左右无事,索性拉了她去到主街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酒楼,点了几个菜慰劳起五脏庙来。
山下的食物我们很少吃,一是下山不多,二来下山了也是来去匆匆不喜过多逗留,此番我特意多点了几道平时自己烧不来的荤菜,想让练儿尝尝新鲜,但真待到红红绿绿的几盘上来,她好奇的往嘴里送了几口,咀嚼着也不见太多表情。
“如何?”实在看不出喜欢与否,我只得开口问道:“还合胃口么?”
她又嚼了嚼,咕噜咽下,嘴里含糊回答着:“还行……”手上却伸去端了旁边的茶水,喝上两口,才吐了吐舌头,补了一句:“就是有点咸。”
是了,因儿时的特殊经历,她一直吃不来味道太重的东西,而受曾经的健康理念影响,我也觉得这样挺不错,对身体好,平时就乐得烧清淡些,时间久了,师徒三人也习惯了,刚刚点菜时,我只记得不要点太辣太重的口味,却未想到一般的菜色对练儿来说也是咸了。
不过嘴上说咸,或者是饿了的关系,她并未停箸,而是就这样边吃边喝的就着茶水下菜,我在一旁看的直皱眉,菜这种东西,原本就是越吃越咸的,眼见她喝水越发频繁,显然是解不了渴,叫饭吧,未免又太撑了,向外面张望了张望,无意中发现街那头远远有一个小贩,顿觉眼前一亮,开口嘱咐她道等我一会儿,就回头下了楼。
小贩是贩吃的,卖得是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一串串饱满厚实的山枣裹了晶莹的糖衣插在那里,看着就觉得酸甜生津,问了问,价钱亦很公道,我掏出铜板付了账,从那插满硕果的草把上取了两串下来,正待回去,却无意中撞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