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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我爸当时脸都白了,忙说那厢房里住不得人,漏雨!
然而这户“小市民”还不甘心,没事儿就派他们家的孩子向这里探头探脑,眼睛专往西厢房里瞄。这就大大地触动了我爸原本敏感的神经,死活认定别人知道了我们家西厢房里的秘密。于是刚刚“开放的国门”,又被紧紧地关闭上了。
他家也有个小三儿,年龄比我略小。别看人家生活困难,穿得破、吃的糙,个顶个长得虎头虎脑。尤其是这个小三儿,胖乎乎的,所以起小名叫“三墩儿”。可没多久他的这个小名就被胡同里的坏包儿们给改了,把“三墩儿”叫成“三嘚儿”。
其“儿”者,老北京土语中小男孩之生殖器专指也。于是这“三嘚儿”、“三嘚儿”的,在胡同里不论男女老少就都叫开了,傻小子不明事理,人云亦云,其乐融融。
这三嘚儿看上去有些个缺心眼儿,玩打仗的时候你当司令他就非当你的兵,冲锋陷阵回回是他,被人塞了一脖子的沙土也在所不辞,只是每天的日落之前,总能听到“三嘚儿”呜呜的哭声和他妈扯着嗓子的叫骂。
据说刚上学的时候,他什么作业都不会写,因此老是“挨留”。有一次老师问他:“会写自己的名字吗?”这三嘚儿想了想,小脸憋得通红,嗫嚅地说:“我只会写我的小名儿。”于是,他居然在纸上画了三个撒尿的小###儿。老师这时候刚好正在喝水,“扑哧”的一下子喷了一地满桌子,然后是剧烈地咳嗽,就差把肺头给咳出来了。
您瞧三嘚儿多有两下子,头一个礼拜上学就好悬没把他们班的老师给“呛死”。
我对三嘚儿的记忆,并不光是他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儿,对他有比玲妹还光彩的印象。
六十年代的后期,我们家也搬走了,搬进了机关宿舍楼。没过多久,我姐就“军垦”去了东北,送走我姐后,我爸昧着良心当了一回“先进家长”的代表,到当年我姐毕业的那所学校去“作报告”,其实是给那些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就这么被送往北大荒的家长们做“说客”。
在组织的“关怀和鼓励”下,我爸一时的就慷慨激昂、忘乎所以了,就唾沫星子乱迸、眉飞色舞了,就拿出了当年他参军时的热情澎湃。结果是越讲越激动,越说越离谱,差一点就让台下久违了的“街坊四邻”们给哄下去,要不是军代表拍了桌子,还真就不好收场了。
离开那所学校的时候,我爸显得无精打采,灰头土脸的,旧时的街坊们各个侧目而过,甚至连个寒暄都没有。这时候,唯独三嘚儿和他妈走了过来,这个以前我们很少搭理的“小市民”,依旧是那样的热情过度,那样的礼多不怪。
三嘚儿他妈拉着我爸的手,真诚地说:“他叔呀,听了您的报告后我们才知道,独门独院的,敢情你们家里也是那么困难,这可真不容易。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理解您。得嘞,我这儿有五斤粮票,您先拿着用去!”
她的儿子三 儿则过来拽着我的胳膊说:“小明子啊,那楼房你们要是住不习惯就搬回来吧,咱们还在一条胡同儿里当街坊,你还当司令怎么样?”
那一回我爸彻底地没了“面子”,方才承认三嘚儿家当时的确是没地方住,才舍着脸来求我们,并不是惦记西厢房里的那些破烂玩意儿……
这就是我挥之不去的“胡同情节”。说实在的,我在胡同里遇到的故事太多了,一一忆来自然是不大可能。但无论怎样,哪怕是一盘朴素的炒白菜或一首隔世的老歌,甚至是一个恶俗的绰号儿,都会勾起我对往事的无限回忆,而这往事大多是在胡同里发生的。
我思念我曾经居住过,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的那条老胡同。并以诚惶诚恐的心情,期待着能有人对那些正一步步地走向破败、即将消失了的胡同(或者说是“胡同文化”)做一点临终关怀。
“文革”伊始
1966年在我该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神州大地上席卷了一场风暴。
我的印象中,人们是没完没了地###,没完没了地游行。我当然不明白“我的一张大字报”是怎么个意思,以为这可能是一个新规定的什么节日,不承想这个“节日”竟延续了十年。有人说是“十年一梦”,这梦魇对我和我们家,事实上对大多数人来说,它充满了抑郁和焦虑。
取消了“全民少先队”之后,孩子们开始分期分批地争当红小兵,作为红旗一角的红领巾被一个菱形的臂章代替。我所在的小学一会儿停课,叫“停课闹革命”。而后又复课,称“复课闹革命”。总之,没有了以往那“一只乌鸦口渴了”的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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