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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料,一到天晚,虽然没有家人来赶,也会自动走回农庄来。
让我们再从乡村说回到城里吧。其实除了说天主对人类真是残酷到极点,还能怎么说呢
(当然有些地方也得怪人类太狠心)?由于这场猛烈的瘟疫,由于人们对病人抱着恐怖心
理,不肯出力照顾,或者根本不管,从三月到六月,佛罗伦萨城里,死了十万人以上。在瘟
疫发生之前,谁也没想到过城里竟住着这么多人。
唉,宏伟的宫室,华丽的大厦,高大的宅第,从前达官贵妇出入如云,现在却十室九
空,连一个最低微的仆从都找不到了!有多少显赫的姓氏、巨大的家产、富裕的产业遗下来
没有人继承!有多少英俊的男子、美丽的姑娘、活泼的小伙子(就连盖伦、希波克拉底、伊
斯克拉庇斯1都得承认他们的身子顶结实),在早晨还同亲友们一起吃点心,十分高兴,到
了夜里,已到另一个世界去陪他们的祖先吃晚饭了。
讲述这种种悲惨的事,我自己也觉得十分心酸;所以不如就此打住,现在我只想在下面
提到一件事:
佛罗伦萨城里,居民相继死亡,几乎成了空城;不过我后来听到一个可靠的人说,在一
个礼拜二的早晨,做过弥撒,庄严的圣玛利亚·诺凡拉教堂里冷冷清清,只留下七个年轻的
妇女,都穿着跟这个年头正相配的黑色丧服。她们中间不是带着亲戚关系,就是有着朋友或
是邻居的情谊。最大的一位不过二十七岁2,年纪最轻的也已有十八岁了,都长得非常秀
丽,仪态优雅,又具有良好的教养,显然全都是些出身高贵的女士。
要是没有什么不便的话,她们的芳名我本该也告诉你们,可是底下将记录下她们所讲述
的,以及听到的种种话,我不愿意将来有一天,害得她们感到不好意思。现在的社会风气,
又逐渐严肃起来了,不象当时那么放荡了——当时,不但象她们那样年轻的姑娘,就连岁数
较长的妇女,也免不了沾染这种风气(至于产生这种风气的原因,前面说起了)。我也不愿
意让那些专爱中伤别人、对于纯洁无垢的品德一味挑剔的人,抓住这个机会用恶俗的话来破
坏这几位小姐的名声。所以我只好依着她们各人的性格,另取一个合适的名字——或者多少
还算合适的名字,好让读者明白她们中间究竟是谁在说话,不致闹不清楚。
首先,那年纪最大的一位,我叫她“潘比妮亚”,第二个,叫“菲亚美达”,第三个,
“菲罗美娜”;第四个,“爱米莉亚”;第五个,“劳丽达”;第六个,“妮菲尔”;最后
一个,名字取得很适当,叫“爱莉莎3”。
她们这天的见面,也是巧合,并没预先约定。大家就在教堂的一角,围成一圈,坐了下
来;又长吁短叹了一阵,于是也不再作祷告,只是彼此谈论起当时的种种情况来。大家沉默
了一会之后,又听见潘比妮亚开口说道:
“各位好姐姐,你们想必跟我一样,早就听说过了,一个人做他本份的事是不会招人见
怪的。尽力保护自己的生命原是每个人的天赋权利。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而杀了人,甚至还
可以不用抵罪。如果维护公共利益的法律尚且能够容忍这种行为,那么我们为了保全自己的
生命,采取与人无损的手段,当然是合情合理的了。我一想到今天早晨,和以前那一串日子
是怎样挨过来的,再想到我们这几天来全是谈着些什么话,我就感觉到——你们也一定同样
会感觉到,我们是在为自己的生命担忧呀。这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我十分奇怪的是,我
们女人都有女人的判断力,为什么不替自己想想办法,来摆脱这忧愁呢?
“我们留在这儿——照我看来——最多也不过看看又运来了多少要落葬的尸体,或者听
听那最后剩留下来的几个修士是不是还按时按刻唱着圣歌;或者呢,拿我们这身丧服向每一
个来到这里的人显示我们遭遇到多么重大的不幸。走出这儿的教堂,我们就会看到,到处都
抬着死尸和病人;或者看见从前被当局放逐的罪人,如今再不把法律看在眼里,只是在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