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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却依然能清晰地看见盛开在手背上的一簇簇泪痕,妖娆惨烈。
☆、01
倪暖歆办完父亲的葬礼后独自拖着行李箱去了巴黎。
葬礼办的很简单,依着父亲的意思是和早年就去世的母亲一起葬在了泯江里。她把父亲的骨灰洒在江面上,看着哗啦啦的流水带着它们绝望地向前跑。
父亲是流浪画家,一直一个人在流浪。在巴黎遇见母亲后便再不能舍,婚后不久母亲却先他而去,除了倪暖歆什么都没留下。父亲灰暗的脸从那时起就再没变过,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一大段一大段地沉默。她曾经看见父亲在深夜去母亲的房间,用浓重的黑色在墙上抹出巨大的埃菲尔铁塔。凌厉的塔尖被染成红色,像是渴欲饮血的刀刃,直插心脏。
从那以后父亲没有再碰过画笔,任凭它们僵硬死去。在某个安静的下午,父亲纵身从楼顶一跃而下,面容安然沉静。倪暖歆接到消息的时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握住电话静默了很久抬起头,一直在附近盘旋着的飞鸟忽然发出一声悲鸣,向远方的地平线沉去。
倪暖歆站在泯江边,在凛冽的寒风里吸了吸鼻子,裹紧了黑色的风衣。
巴黎,巴黎。倪暖歆一路念叨着这个名字,买了最近的红眼航班,很快就能见到了,父亲一直心心念念的埃菲尔。
飞机上她做了一个仓促的梦,梦里她坐在父亲的身边,父亲的画板上是漫天怒放的蔷薇,那些蔷薇从纸上抽丝般地缠绕出一条条荆棘向她密密麻麻地爬过来,把她整个人包裹成一个窒息的花茧。
☆、02
刚出戴高乐机场,倪暖歆终于打了一个大喷嚏。
法国的冬天没有想象中温暖,她还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简单裹了一件黑色外套。倪暖歆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做,没有什么地方一定要去,没有什么规定的时间一定要返还。
巴黎沉淀着岁月的气息,复古念旧。街区大多是淡黄色的建筑和灰蓝的屋顶,不像故城有大块肿胀的白云,偶尔掠过一只灰色的飞鸟,翅膀划出寂寞的声响。
埃菲尔铁塔终于真真切切地刻在眼里。
倪暖歆望着铁塔,直到眼睛都酸涩肿胀,她忽然迅速起身朝着和铁塔相反的方向迅速逃开。
她只想离铁塔越远越好,但在巴黎每一处街道上几乎都可以看见铁塔,像是一根针插在城市的心脏上。倪暖歆只想逃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气喘吁吁地靠在街角,不经意间看见附近白色圆顶的圣心教堂,父亲曾提及他在这里卖画的经历。和父亲描述的一样,即使再寒冷的天气街边仍然聚集着很多画家。
倪暖歆渐次走过他们的身边,忽然停下来——有一幅画上是阴雨天里的埃菲尔铁塔,湍急的塞纳河逃过铁塔的脚下,大片铅灰色的乌云被她尖锐的塔尖划破,铁塔是画里巍然伫立的时光。
“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
忽然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的尽头。”
倪暖歆抬起头撞上一双静寂的宝蓝色瞳孔,仿佛沉睡着永恒的荒冷冰原。
“你是惟一一个除我以外能看破色彩的人,你是谁?”
少年的音线和巴黎的冬天一样冷寂,袭卷温度和光线。
倪暖歆定定地看着他,握住行李箱的手心更紧了,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脑海里迅速策划着逃跑路线。
“我叫苏皖。”他似乎是看出倪暖歆的不安,笑了出来。
倪暖歆放开攥紧的手心,低下头小声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她修长的手撩动裙摆有些不安地藏在身后,白色的长裙一角精心绣着的埃菲尔铁塔惊鸿一现,从那以后就一直藏在了苏皖心里。
太阳正一点点地藏起最后的金子,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巍然伫立,割断缠绵的黄昏,刺破黑夜将要深吻的唇。
☆、03
倪暖歆和苏皖的相识很短暂。
苏皖是混血,国籍在乌克兰,曾留学中国,深深迷恋中国古典气息,毕业后漂泊巴黎卖画为生。他的画风格迥异,有时温暖恬静,有时灰暗窒息。那副埃菲尔铁塔他最喜欢,却从未见过一个和自己一样能一眼看破色彩的人,直到遇见倪暖歆。他给倪暖歆看画的背面用漂亮的正楷誊写的Son6时,笑得像个小孩子。
他们聊了很久,从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到大卫的《破仑一世加冕大典》,再到雪侬堡墙上Primatice的作品,倪暖歆知道的大多是父亲闲暇时和她提及,然而苏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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