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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宣十四岁,那就是先皇去世前一年。
“朕陪着父皇上了后山的山崖,当时正是黄昏日暮。父皇谈起他昔日征战塞外,说给了朕一句诗。皇姐,可想知道是什么?”
“陛下请讲。”
“‘不见夕阳西下,唯笑大漠狂沙。’”
先皇半生征战。这一句气势滂沱。
敬宣道:“可惜父皇只说了这一句。今日便请皇姐,给添个下句罢。”
都说文如其人,歌以咏志。
静亭思索半晌。
“让陛下见笑,我想的是‘何日孤鹜落霞,半城春水梨花。’”
她就不信敬宣从能这两句完全是女子口气的诗中,看出什么不妥来。
敬宣果然沉默了。
他望着静亭——他其实,是很不愿意动她的。只要她肯听话。
过了片刻,他转身向殿后走去。
余光里的那抹明黄色逐渐消失,静亭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回是过关了,也多亏无意提起了父皇,敬宣才手软了一次。她大着胆子开口:“陛下……”敬宣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一次的事朕就不追究,你那个男宠,朕明日一早叫人送他回你府上。”
静亭心中一松,她方才还在猜测或许左青已经□掉了:“多谢陛下!”
敬宣脚步没有停留,径自离开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谆宁殿的。
羽林军已经退到了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皇宫仍如它最往常的样子一般,呈现出死一样的静寂。直到上了马车,她才意识到,天际已经微白。
车内,之前派出去的那名侍卫正在等她。扑通跪下:“公主,那密道的出口……已经封了!属下、属下……没有见到左青公子!”
静亭摇了摇头,“回去吧。”
那侍卫便识相地不再说话。
回程的路上,静亭猛然间想起左青的问题解决了,符央的问题却还没有解决。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弹劾问题上。宫里的那一位,甚是难对付;家里的那一位,更是让人头疼。
可是如今,她却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
湛如坐在她身边,低声道:“唯有看符央自己造化。”
静亭不由得诧异地看他一眼,他居然能猜到她正想什么。方才在殿上为了骗过敬宣的那些把戏,她没有解释,他也没有多问。
“你说得对。”她有些疲惫地道,“谢谢你。”
湛如只是对她一笑。
“对了,听到那句诗的时候,你心里可有下句?”
“公主想听?”
静亭点了点头。湛如嘴角轻轻牵起,狭长的眸子滑过一丝笑。朱唇轻启:“且试清酒新茶,不闻苍颜华发。”
静亭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好句。”
东方逐渐泛起晨曦之色,马车行在路上,在车内已经能听见外面的人声。
静亭闭着眼靠着车璧。
湛如撩着帘子的一角,目光投向外面京城的街道。偶尔转回头来看她一眼,神色不比平时的恭敬,但也不失礼。只是多了几分凉薄。
马车停在了公主府外。湛如才收了方才的神色,伸手欲去抱她下车。却没想静亭根本没睡,车一停立刻睁开了眼。方才觉得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但是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他万年不变的笑容。
他怔了怔,收回了手:“公主请下车吧。”
之后的几天,因为对符央的处理结果还没下来,静亭过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没头的苍蝇……反正不像人。
不过一转眼,小半月都过去了,那临头一刀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这倒是叫静亭觉得像是被吊在了一半,更加难受。
于是她打算亲自进一趟宫,去找奏曹那边的知情人问上一问——她自然是不敢再叫左青背着人去了,上次左青被送回府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虽然命还留着,但是被羽林军抓住的时候还是受了些皮肉苦,弄了一身伤。到现在走路还要人扶着。
所以她只好动用一下她那所剩无几的淫威。
反正公主要进皇宫,是不可能有人找得到拦她的理由吧?
她顺口编了个“看望太后”的理由,摆驾进了宫。光速“看望”了一眼太后之后,就抬脚去了奏曹。把奏曹那里录文书的一群小官吓得点头哈腰,鸡飞狗跳。
只是,用了不到一刻时间,她就离开了奏曹。
走在出宫的路上,静亭脑子里还有点儿转不过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