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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所有年轻女人都精心地装扮了自己。空气中洋溢着雪花膏和桂花头油的气息,这气息混合烟草的味道随着夜风游动,把男人的心撩拨得丝丝痒痒的。趁着混乱,他们的目光很放肆地触摸前排坐的女子们,看大姑娘小媳妇绝妙的背影、侧脸以及胸脯,夜色里男人的眼睛一律贼亮贼亮的。女人们都有种惬意的感受,当和某个男人目光接触时,多半会低下头,嘴里骂声缺德,而心里却喜滋滋的,赶上风骚的娘们儿,会半斜着眼光看男人,弄出千妩百媚勾人魂魄的样子。事实上,老虎窝街头唱大戏,是女人来展览,男人来参观,只有小孩子才是真看的,而他们又不晓得啥戏文,只记得呼嗨呼嗨咿呼嗨的没完没了。
歌声热烈,不乏自报奋勇者登台亮相。这时,有个家伙喝醉了酒,舌头都硬了,跳上台来,说:“我、我也他娘的来一个!”
第四十四章(2)
台下的人就喊:“唱个《六月里的天》吧!”
“好!就《六月里的天》!”歌声便起。与其说是唱,还不如说是在吼。破锣似的声音嘶噎,手舞足蹈,激情飞扬,观众被迅速感染了,一起跟着乱哼乱唱:六月里的天天是热的啊大姑娘出门遇见当兵的我说大娘啊(大娘说:当兵的咋的了?)遇见当兵的当兵的不仁义拉拉扯扯高粱地里去我说大娘啊(大娘说:那你不会跑吗?)他的脚大我的脚小三步两步撵上了奴家不愿意当兵的就生气二八匣子掐在手里我说大娘啊(大娘说:你就愿意了吗?)……
这歌声唱出来味儿,唱出了情,把人心点燃了,叫人笑出了眼泪。台上台下一派沸腾,女人抿嘴偷笑,汉子们拍着腿大叫:“真他妈的好哇!再来一个吧!”
赵家大院的人也来看戏,也跟着人群哄笑。赵金氏牵着孙子孙女,老早就来,和邻里们打招呼,和女人们说话。她边看边想,要是老头子还活着,不知该怎么开心呢,他会怎么说呢?会不会说某人唱得好某人唱得臭?可惜呀可惜,老女人想着想着,禁不住眼窝湿润。
老虎窝在尽情狂欢,晚上唱白天扭,高潮一幕是扭秧歌,热烈煽情。散乱的秧歌队出现了,三跳两扭之间,就产生了打头的了,郭占元便是秧歌阵里的主角。整个南沟军事禁区,只有老郭一个人逃生,怎能不欢喜?秧歌与其说是扭还莫如说是浪,秧歌要男女配对才好看,男女对舞才真正喜洋洋。可惜有胆量满场扭屁股的女人还是少,男伴女装便应运而生。某人要是脸蛋腰身还凑合,就反串女角。老郭高鼻窄脸,胡须甚少,反串的效果不错。只见他胸前扣两只小瓢,扭扭捏捏的一溜碎步,腰身屁股摆得若河边的垂柳,走走停停,左盼右顾,活脱脱羞羞答答的俏媳妇儿。郭占元肆意挥洒着喜悦,从头到脚都充溢着灵性,这家伙不知从哪弄来了道具,一把彩扇还有一条八角手帕。边扭边舞,把彩扇耍得如孔雀开屏,引得老人们目瞪口呆,惊得女人们发出尖叫,惹来汉子们的齐声喝彩。老郭是个人来疯,越扭越癫狂,摆莲花碎步,时不时还拿手背轻擦下颚,仿佛那不是胡子,而是胭软飞霞的香腮,真是逗死人了。别看如今老郭已一把年纪了,身手还在那里,不反串时也好看,脚下趟着花步,一步一下挫,手里的扇子便如蝴蝶翻飞,眉目传情地逗弄。和老郭搭档的是赵庆丰的娘们儿,别看面皮老旧,腰似水桶,可舞起来毫不含糊,腰腹咿呀咿呀地扭动,一对大奶子波浪翻滚。这女人还故弄少女状的羞涩,一手做兰花指来回的翻动,一手将手帕甩得风车样滴溜溜儿转。这两个活宝,浪不流丢地在前面摇摆,在他们的感染下,身后跟了一大排。老虎窝的男女老少不再扭捏,不再羞涩,手里都舞扎着花花绿绿的家什,嘻嘻哈哈地扭呀浪呀,场面煞是火爆。
扭秧歌打头的最牛,鼓乐班子里头,吹喇叭的最牛。如果说唢呐是掌柜的,那么鼓只是赶车的车把式,而铜钹顶多是烧火的丫鬟了。老虎窝请的鼓乐班子是北沟的刘家父子,人唤刘喇叭匠。刘喇叭匠爷仨靠吹喇叭谋生,专门帮衬红白喜事的。扭秧歌要听喇叭的,见人来的差不离了,老刘头才掂起了那杆喇叭。他雄鸡报晓似的扬扬头,喇叭也向上扬了扬,简直像树起行伍里的旗帜,是那样的高昂。全场寂静,只听喇叭叫道:“都舞——咯咯。”扭者听了急急归拢身子,列队成行。再响:“都舞——咯咯。”稍微停顿片刻,三只喇叭一同激越起来:“都舞舞——都咯咯咯……”
欢声从喇叭里流淌出来,像憨厚的庄稼汉嗬嗬直笑,像晒太阳的老爷子在吧嗒蛤蟆烟。众人一齐起步,舞起来扭起来浪起来。秧歌扭得好不好,差不多全看鼓乐器了,喇叭匠有激情,大家伙才跳得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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