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3/4 页)
一样拿铅笔在作业本上涂鸦。小学生把涂鸦过的作业本拿给老师看,而她只能拿给自己看。在这个蹩脚的小阁楼,她经常被人当作怪物来嘲笑。她讨厌时不时从巷子深处飘出来的那股浓烈的猫臊味,它能让她一眼看透人生。这是呈现在她面前的一个永久性障碍,她对这些障碍深恶痛绝。
巴尔扎克的手杖上写着,我在摧毁一切障碍。
卡夫卡的手杖上则写着,一切障碍在摧毁我。
林夕阳想,之前她是卡夫卡,之后她就要做巴尔扎克了。
后现代女作家最大胆、最直接、最具争议性的长篇小说《天堂眼》车厢内像有谁恶作剧地放了一颗硫弹,化学制品和睡梦中放出来的臭气混合在一起,很快形成另一股强大的气流,它们汹涌地往她鼻子里钻。没过多久,空荡荡的腹部就被这些有毒的气体胀满了,它们无孔不入,在狭窄的空间里拼命挤压、膨胀,费力地发泄愤懑。她的胃开始痉挛,抽搐,如同一颗即将要爆炸的手榴弹。林夕阳捂着胸口,脸部令人尴尬地扭曲着。她咬紧牙,固执地与肚子作顽强的抵抗。在学生面前吐出来,这会伤害她的尊严。林夕阳急促地把手移到嘴上,眼睛四处搜索,看有没有让她一吐为快的垃圾桶。她绝望地往后倒去,头在背靠椅上蹭来蹭去,像个在做垂死挣扎的小动物。
北纬终于注意到这个在身边不断蠕动的小虫子了,他刚才被电视上的打斗情节所吸引。他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女人,问,你怎么啦?他举起手,在她眼前左右晃动。他在思考要不要拍她的脸,她脸色惨白,让人感觉她就要断气。他被吓坏了,处理这样的事情他一点经验都没有。
林夕阳不敢说话,也说不出话来了。她朝天空兀自梗了梗脖子,用手指着窗户,示意他赶紧把窗户打开。北纬跳起来去拉玻璃窗。这样一来,他大半个身子几乎全倚靠在了她身上,但他恰到好处地把身体重心控制在腿上。他干得很卖力,但窗户纹丝不动。
全是封闭的。他急得满头大汗,嗓音里充满了紧迫。
林夕阳求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怎么办啦?他拍了拍手,在摇头的当口他收回自己的腿,但两个异性的大腿在下面无意中碰撞了一下。林夕阳马上被他富有弹性的肌肉弹回去了。他身上的气息翻滚着向她席卷过来,她第一次从一个异性身上闻到了这股好闻的气息,但它让她喘不过来。林夕阳惶惑地睁了一下眼,北纬T恤衫上龇牙咧嘴的骷髅头正在离她不到一寸的地方抖动,好像魔鬼就要现身一样。
林夕阳终于忍受不住从身体底部涌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她喷射了,射到了他身上。他的棉质衣服将她的呕吐物一点不剩全吸收了,幸亏她吐出来的全是水。
在狭窄的车座空间里,林夕阳和大学生面面相觑。他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恶浊的臭味,突如其来的臭味把这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男孩搞得晕头转向。他大概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惨败。林夕阳像冻僵了似的胆怯地看着他,紧紧盯着他的嘴巴,静静地等待从那里翻滚出最恶毒的语言劈面打向她的脸。
全部吐出来的女人这会肚子好多了,但她的心情绝对比刚才还糟糕。不说世界末日,但至少在她看来,是一场小小的灾难。她发现,越是她不愿意发生的事越是出人意料地发生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北纬很快就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了,他原先以为她会吐到前面的那块空地上。他已经在有意识地给她让地方了,就迟了一步,她呕吐了他一身。他这个垃圾桶当得也太称职了,全棉T恤衫好像早就张开了大口,它把从空中喷过来的臭烘烘的酸水吸得一干二净,还留有余热呢。他浑身筛糠一样地抖动起来。
这是我现在面临的最大的危机。不过我正燥热着呢,你就帮我洗了一个温水澡。他漫不经心地往外脱衣服。本来想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林夕阳的脸马上就红到了耳根。他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才蓦地意识到这句话有潜意识的性心理和明显的性暗示。他把脱了一半的衣服又慢吞吞地重新穿上。他期待这样一个命令:就脱下它好了。没有老师的命令他不敢贸然行事。这个年轻人现在穿着散发出恶心臭味的湿漉漉的衣服,难受得要命。
车厢内已经有人被折腾醒了,他们皱着眉头到处寻找散发硫酸味的发源地,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位体面的大学生是罪魁祸首。他们鄙夷的眼光扫射过来,有的恨不得把他抬起来扔到窗户外面去。呕吐好像具有传染性,车厢内接二连三的有人呕吐起来,如同音乐大厅里此起彼伏的意大利交响乐,这交响乐成了传染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