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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字,淡淡的,却浸透了泪水的话,从老人口中缓缓吐出:“卡尔在湖边玩耍,一不小心栽进了冰缝。她为了救淘气的卡尔,也跳进了十二月的水中。母子俩从冰水里出来后都病了。最后,卡尔得救了,她却引发了肺炎……”
杰克和奈森,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并没有责怪卡尔,这不是他的错。”奈森叹了一口气,“我只能归咎于命运的捉弄。值得庆幸的是,上帝还算眷顾,卡尔是那么像她,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我有时把卡尔当作她来爱,我想把她不要的爱都给卡尔……可是,命运的力量,是多么不可违抗。”
“我忘记了宠爱妻子和宠爱孩子完全是两码事。卡尔被我惯坏了,宠坏了,他越来越任性,越来越叛逆。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嘶声喊着,质问我他的妈妈哪里去了,为什么我不肯再给他找一个妈妈……”
“五岁的孩子记不住什么。我只告诉过他,他曾经有过一个多么爱他的妈妈,也许他也听说过我追求她的绯闻轶事,但他不记得妈妈的模样,也没有具体的关于妈妈的记忆。甚至这幅画像,我也没给他看过。”
杰克突然明白了。曾经卡尔为什么会爱上露丝,并执着地追求着她。
露丝身上,有着母亲的影子。
野玫瑰一般的,艳丽,冷傲,芬芳。
露丝,Rose。
即使他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不记得母亲的声音,他还是会记得母亲的感觉。
记得爱和被爱的感觉。
为什么,面对相同的处境,性格年龄也相近的女孩,玫瑰花一样的女孩,会作出完全不同的选择?同样是父亲去世破产,同样是被富豪大亨一见倾心。
一个选择了离去,一个选择了牺牲。
也许,这就是人生。
“难怪他对那个词反映那么激烈,”杰克小声自言自语,“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狗^娘养的’。”
奈森看了他一会儿,在杰克被盯的感到不自在之前移开了眼睛,微笑着说:“有关这些,我从未向卡尔提起,我也不曾试图取得他的谅解,毕竟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在儿子最需要母亲关爱的时候……我没有办法与其他女人生活在一起。”
“奈森先生,您这样做,对您的妻子,对您的儿子,您付出了许多,却不被妻子爱着,不被儿子理解,值得吗?”杰克搓搓手,很惋惜地说,“您应该告诉卡尔您有多么爱他,告诉他您的苦衷,他会理解的!”
“无所谓值不值得,只看你愿不愿意。我不会让他背上自责的十字架,我宁可自己来背。可是我老了,快背不动了。”
他银灰色的鬓发,仿佛流动的水银,他的声音也突然有了水银的质感:“卡尔是个任性的孩子,有时候十分专横暴虐,得不到就发脾气,得不到就破坏。他试图用老气横秋的外表掩饰内心缺失的爱、光明和活力,他也确实做到了。”奈森不赞成地摇摇头,“年轻人应该有年轻人的活力。”
“卡尔只有在与那帮政界商界的朋友在一起时,才显得老气横秋吧?”杰克绞尽脑汁回忆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的儿子是怎样的人,我了解。”奈森洗牌,抽出一张,纸牌的花色是方块J。“说起来,那些人并不能称为朋友。相互利用,心口不一,这算朋友吗?”
杰克默然。
“我要谢谢你,杰克。你的到来,驱散了卡尔身上很多年的阴霾,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很欣慰。”不等杰克回答,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对你说这些的原因,以及我把这些最好埋在心底的秘密告诉你,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卡尔对露丝,就像个吵着要玩具的小孩,到手了,玩不了几次就会摔坏。或者像吵着吃糖的孩子,吃几次就会厌烦。”
杰克越来越疑惑,按照常理,在别人面前,父母对通常都是赞不绝口。
奈森却毫不留情。他表情严肃,用词中肯,把卡尔性格中的缺陷一个个揪出来,扔到他面前,最细微的缺点也不放过。杰克越来越疑惑。
杰克费了好大的力气,把话题从卡尔身上移开,两人谈起了社会问题。
“你算是一个旁观者,那么,对我们的社会和阶层有什么看法?”老人端起一杯酒,金黄的液体在指间荡漾。
杰克想了几秒钟,假装严肃地说:“怪不得暴发户争先恐后往上流社会挤,上流社会有它无可比拟的优点。即使是附庸风雅,贵族们富豪们的家中也有十七世纪之前的名画,让我大开眼界,大饱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