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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里?”姒姒捉着她的手捏来捏去当玩土面儿似地。“一块泥捏个你,一块土塑个我,将你我打散混水调匀,重捏个你,再塑个我,从今以后,你泥中有我,我土中有你,岂不——”她嘻嘻笑,“皆大欢喜!”
秋棠将手拔出,笑弯了腰。“够了,别玩了,我真是受不了你,由着你,就让我擦亮了眼睛期待着你塑泥的本事吧!”
她突然一脸的认真,“那么问了半天,你可曾问出他留在这胭羽阁的真正原因?”
见她摇头,姒姒叹口气。“算了,这事原就不该指望你,那原因连包嬷嬷自个儿也摸不清,连她都承认依他的本事,实在没理由埋没在这里的。”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姒姒自信满满,“等他回来,问本人不就得了!”
问本人?
说得简单,可真会这么容易吗?
第二章
在胭羽阁里,姒姒睡的是和荆澔睡房相连的画室,她虽是金枝玉叶出身,却向来随意,画室里多的是抱枕垫褥,她也就这样随遇而安地睡了好几夜。
住在这里,虽夜里听的是笙歌,日里则是院里的蝉鸣,可对她而言都不是问题,因为画室里多的是那让她仰慕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的画作,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无聊难捱。
荆澔之前是个杰出的山水画家,是以,当姒姒乍然见到他那一幅幅竖在墙角的仕女图时,才会显得那么讶异。
虽然她是首回见着他的人物画作,但那熟稔的笔法还是让她一眼便认出——
他就是他!
这个荆澔就是她要找的荆澔!
荆澔用笔重四势——筋、肉、骨、气。曾云笔绝而不断谓之筋,起伏成实谓之肉,生死刚正谓之骨,迹画不败谓之气。所以,虽然那只是一幅幅的人物肖像画,她依旧能够轻易地辨识出他熟稔的笔法。
不过,令人莞尔的是,画中女子要不是婀娜地用罗扇半掩着唇颚、用花钿遮住额心、用贝珠蔽住双颊,就是朦朦胧胧地雾里看花般让人觑不真切。
一个个的女子,虽觑不清楚,却又能神秘且灵巧地更引人有无限遐思。
这时候,姒姒不由得回想起那日在街上顾婆婆的话,人人都说他画的画有本事遮住那人的缺点并凸显出优点,活笔之下个个都成了美人儿。
现在看来,这话倒不假。
事实上,单就画工而言,这样的画法不是不好,可却略失了真,不复她印象中那叫荆澔的男子该有的作品。
在他著作的《笔法记要》里尝言,景者,制度时因,搜妙创真,画中自然的景物本该根据着季节时间和环境条件的变化来加以描绘,要集中再现自然景物的状貌神情,他特重艺术的真,说“真”是神似和形似的兼备,并言“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俱盛”,真正好的画要气质俱盛,亦即形神兼备的。
但这会儿的他,又怎会画出这些虽美却全然失了真的画呢?
心里浮现一个个疑问,问不到人,姒姒只好将心力转移到了画纸上。
荆澔虽不在,可他屋里多的是丹青用品,她白日里无事可做,索性用了他的纸笔,依着他的画法一笔一划勾勒出属于她自己的作品。
她画过花瓶,画过静物,画过背着她抹桌儿的秋棠,画过那老爱赖在屋檐上睡懒觉打呵欠的野猫,画过华灯初上弦乐不绝的胭羽阁,画过几个窑姐儿面着男人时的笑脸,及背过后却轻蔑不屑的表情,也画了包嬷嬷数银子时炬亮的双眸。
她的画只秋棠看过,她边看边笑。
“齐姐姐,你这画儿卖不了钱的,瞧瞧你,将人画得太真太实,几条皱纹还有那贪婪的嘴脸全写在脸上,叫人看了心底冒汗,谁还敢拿去挂在墙上?”
“谁要挂在墙上了?”姒姒趴在书案上像个贪玩的孩子,“我画的东西都是无价之宝,不希罕人瞧的。”
“不希罕人瞧,不需要知音,那不是挺寂寞的?”
“什么叫寂寞?”她抬高了笑眸,“我画东西纯为了消遣,为了排遣时间,自个儿画得高兴就成了,谁要知音来着?”
“不过,老实说,”秋棠好奇的觑着她的画,“你的画虽和那荆公子表达出的效果不同,但若论较起纤细的笔触描法,却又似乎有几分相似的味儿呢!”
“好秋棠,眼尖心细,那是当然的喽!”提起荆澔,姒姒整个人都来劲儿了,“虽未正式拜师,可我却能算是师承于他呢!”
“算了,”她摆摆手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