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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常常是这世上最孤陋寡闻,被瞒骗、利用得最多的人。
尤其是本朝天子这样,还被祖父抱在膝上玩耍的年纪就已是“第三天子”,父亲即位没半年就退位去世,自己在太子位上还没坐暖就已履位至尊的天子。他从小眼中所看到的,无不是身旁人想让他看到的。耳中所听到的,也无不是旁人想让他听到的。凡他做对的,无不被吹捧上天;凡他做错的,要么被颠倒黑白硬说对,要么就被推卸到旁人身上。
因此,就算天资聪颖,天子在某些事上的判断力,往往也低得吓人。
你觉着匪夷所思,当笑话去听、去议论的事,传到天子这里,他很可能就半信半疑了。
若当此事为真,他受益甚多或损失甚巨;纵此事为假,他则没什么损失时,他那半信半疑,就可能进一步为“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尤为凶险的是,一旦天子觉着是真的了,旁人哪怕明知是假的,也得当真的。再有一众阿谀奉承或是别有居心之人添柴加火,将小事化大、大事撑破天,待天子察觉到不对时,就已不是简简单单谢罪能解决的事了。
譬如方士,天子信他时,能将亲生女儿嫁给他;一旦察觉到受骗了,直接就推上刑场千刀万剐了。
而祥瑞、鬼神之说,则正是此类。
柳世番不屑为此,不单单是出于读书人的清高、矜持。纯从利弊和名声上考量,他也觉得愚蠢至极。
毕竟他是获罪后遇赦还朝,还能在四十不到就当上宰相的,举世公认的治世能臣。
他用不着走这些旁门左道。
天子一问,柳世番听是郑氏的原话,就知道他家蠢婆娘的心思被有心人洞悉了,人家故意在替她造势呢。
他若不趁着天子当笑话听时立刻斩断,只怕天子听着听着就半信半疑,再听着听着就宁信其有了。
跟郑氏不一样,柳世番可不天真烂漫。
他很确定,以天子的性格,他不信还好。他若真信云岚是能兴邦国的真命之女,绝对不会把她配给儿孙,更不会嫌云岚太小而自己太老,他肯定会给自己留着。到时云岚处境如何且不说,柳世番先彻底自绝于清流,也基本自绝于太子一党了。
想到此,柳世番真觉得,自己不能再放任郑氏“天真烂漫”下去了
柳世番便顺着天子的调侃,以袖遮面,做出羞愧万分的模样,“陛下别取笑臣了。几个丫头什么斤两,贱内心里没数,臣心里有。臣不谨慎,贻笑大方了。”
天子何等聪颖,立刻便明白,柳世番这是默认此流言是他家中夫人炮制出来的了。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素来觉着,尽管朝中清流多说柳世番是“小人”,但这是因柳世番他们一党当年犯了太多人的忌讳的缘故。柳世番实则是朝中难得一见的实诚人。因当年污点,如今他在朝中天然孤立,没什么人愿意拉拢他为朋党,又是个难得一见的只做事、不邀名、不结党的纯臣。
天子便笑道,“卿也不必过谦。有卿这样的父亲,日后必都是贤良淑德的闺秀。”一时又想起件事来,“朕记得去岁你回朝时,你家中大女儿愿代你守孝,出家为祖母祈福,可有此事?”
柳世番就有些怔愣此事虽说得好听,本质上却是家丑,故而他不愿意宣扬。也不知是谁捅到天子这儿了。
片刻后忽的想起,郑国夫人韩氏是云秀的亲姨母。韩氏同宗室皇亲多有交情,又时常出入宫闱,恐怕早就将云秀说给公主皇妃们知道了。
有这么件现成的孝举,她岂能不替云秀宣扬?
柳世番不由就有些心烦他能察觉得出,这位韩氏和他死去的发妻不同,是个野心勃勃、同贤德毫不沾边儿的女人。
他不愿云秀同韩氏有什么牵扯,更不愿因云秀的缘故,被外人认为他同韩氏有什么牵扯。
可纵然他能禁绝云秀同韩氏往来,又岂能管到韩氏向人提她外甥女?
“是……臣惭愧。”柳世番道。
本该丁忧在家的人,夺情回朝立刻便升任宰相,这也是他常被人诟病之处。
天子笑道,“有女如此,卿有何可惭愧的?”
柳世番便道,“她是亡妻的女儿,一直养在祖母膝下。同祖母感情深挚。并非是臣教导得好。”
天子不由便心生怜惜,道,“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真是个可怜可敬的孩子。”
天子见时候不早,话也说得差不多了,略寒暄了几句,便不再留他。
待柳世番离开后,天子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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