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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28元生活费;三类者,降职降薪,留用察看;四类、五类者,降职降薪。按这五类处理的右派,一般都将被送下去劳动改造,但若年过半百,可以留在机关劳动。一些得此“照顾”的右派,留在机关当杂工,做些打扫厕所之类的活,遭人白眼,备受凌辱,心里还后悔没一起下去。都是右派在一起,日子还好过一点。受六类处理者,须是“头面人物”不论其“罪行”大小,工资和职务只降一级,并可不送去劳动。当然,不论受哪一类处理,是党员则开除党籍,是团员则开除团籍。陈明被划定为二类右派,每月发28元生活费。他已经接到通知:春节过后,就要同中央和国务院直属机关的右派们一起,到北大荒接受监督劳动。丁玲是全国政协常委、著名作家,当然属“头面人物”。经全国政协讨论,按六类处理,留在北京,不必去北大荒。
1958年的春天姗姗来迟。丁玲夫妇两人安静地坐在寂寞的家里,他们在考虑:今后怎么办?
那时小兴安岭林区正在建设,丁玲特地从报纸、画报上剪下小兴安岭伊春的建设图片,她还买了介绍贵州山区的一些书籍。她对陈明说:“我们国家的林业太落后了,听说森林覆盖率只占全国土地的12%还不到,我们去小兴安岭,或者到贵州山区,去搞林业吧?”
陈明说:“我们都作了这样充分的精神准备,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严寒的日子,已经降临(3)
丁玲又恢复了她那革命的乐观主义和爽朗性格,说:“中国有句绿林豪杰的壮语: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鲁迅不是早就说过:路是人走出来的。”
陈明为丁玲担忧:“我先走了,你身体又不好,怎么办?”
“你去吧!”丁玲说,“不要不放心我。”
陈明征求丁玲的意见,是不是把他将被遣送到北大荒的事,告诉作协党组一声?
丁玲连忙阻止说:“不要说了。说了,会照顾你,把你留下来。我们俩不是都心甘情愿地要到东北去嘛!”
陈明临行前一天,老两口凄然地坐在一起,拍了一张临别合影……
陈明回忆了这一段往事之后,又把他正在整理的丁玲生前最后一部遗作《风雪人间》的手稿,交给我看。我默默地读着,我的眼睛湿润了。书中的每一个章节,都把我带进当年风雪人间的难忘的回忆之中。也是这个季节,北大荒的冰雪刚刚开冻,我和陈明等许许多多同命运的同志一起,乘上一列“右派专车”,从北京直赴北大荒。丁玲在书中写的每一个细节,凄然而又带着浪漫遐想的心境,我都亲身经历过,都是我熟悉的。我为书中发自内心深处的肺腑之言感动了。这位一生历经坎坷、驰名中外的著名女作家,饱含与党和人民血肉相联之情,向读者敞开她光明磊落的心灵和博大的胸怀,哀而不伤地讲述着在突然袭来的残酷打击面前,她的迷茫,她的悲痛,她的信念,她的追求……
读完《风雪人间》,我感到自己有一种庄严的责任,应该把这部丁玲为这段难忘的往事而写的遗作,早些奉献给读者。这里,摘录《风雪人间》的一些章节:
之一:意外的判决
……一切可以令人眷念的思情都已远远离去,我和陈明在十分繁华热闹、鞭炮齐鸣的北京城里,度过了一个十分寂寞而凄凉的春节。
春节刚过几天,文化部电影局北京制片厂通知陈明三天后去东郊双桥农场报到。
在陈明准备出发的三天里,我们相互规定:不流眼泪,不唉声叹气,……蔑视这时加在身上的一切,傲然踏着为我们设置的荆棘刀尖,昂然前进。我们相信我们将信守共产党员的信仰道德,开辟自己的新路……
之二:寂居
现在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只剩下王姐和我,显得十分空寂。三月过去了,四月来了,院子里剩下几盆花,寂寂寞寞地自个儿开着。
……人可以烦闷,可以忧郁,可以愤怒,可以嘤嘤啜泣,……就是不能言不由衷,不能像一只癞蛤蟆似的聒聒地叫着自己不愿听的虚伪的声音。
我是人,是一个尊严的人,一个认真的共产党人,我怎么能披着一张癞蛤蟆的皮,日夜聒聒地叫,说着不是自己心里的话?我虽然有过迷茫,真的就没有一个人能尊重事实,肯为丁玲说句公道话吗?我相信党,我相信总有一天,党会搞清楚,我一定要等到这一天,我应该活着耐心等着这一天。……我应该不必羞愧,我应该无所畏惧,扫除迷茫,承担苦难。继续用自己的言行,谱写为人民的一生。
之三: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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