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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旧教规的复活,老人们除了每天定量配给的食品外,还有加菜,这样的美事是那个年代任何人连做梦也不敢想的。每天晚上,老人们便去扎尔曼·克里沃鲁奇卡的小酒馆狂饮,吃剩下来的菜统统送给邻人。
然而好景不长,这种酒醉饭饱的好日子终于叫日耳曼侨民区的那场暴动给断送了。日耳曼人在战斗中打死了卫戍司令格尔什·卢戈沃伊。
卫戍部队为卢戈沃伊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军队带着乐队、行军灶、机枪车八面威风地开到墓地。在挖开的墓穴前,军人们宣读悼词,进行宣誓。
“格尔什同志,”师首长列尼卡·勃罗伊特曼使出浑身的力气吼道,“1911年加入布尔什维克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担任宣传员和联络代表。1912年,格尔什同志在尼古拉耶夫市同索尼娅·扬诺芙斯卡娅、伊凡·索科洛夫和莫诺斯宗一起,被捕入狱……”
阿里耶-莱伊勃如今成了养老院领班,他和他的院友没等列尼卡致完悼词,就迫不及待地把棺材侧了过来,准备把盖着党旗的死尸倒进坑里,列尼卡悄悄用马刺踹了阿里耶-莱伊勃一脚。
“走开,”他说,“走远点儿……格尔什对共和国有功……”
老头们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看着卢戈沃伊连同橡木薄皮棺材、流苏,以及绣有银色的大卫盾和一首古犹太的悼亡诗的黑色棺罩一起给埋入地下……
“我们全成死人了,”这次葬礼后,阿里耶-莱伊勃对他的院友们说,“我们叫警察狗子捏在手里了……”
说罢,他奔去找公墓管理主任勃罗伊金,请求发给他们木板做口新的棺材,发点儿呢绒做副棺罩。勃罗伊金一口答应,却按兵不动。他的计划中没有帮老头儿致富这个项目。他在管理处内宣称:
“我更关心的是失业的公用事业职工,而不是这帮投机倒把分子……”
勃罗伊金一口答应却不予兑现。在扎尔曼·克里沃鲁奇卡的小酒馆里,《塔木德》咒语中的诅咒劈头盖脑地落到他头上,落到公用事业职工联盟的盟员们头上。老人们念着咒,咒勃罗伊金和盟员们的骨髓给抽得一干二净,咒他们老婆的肚子里怀上向日葵的种籽,咒他们每个人都得怪病,瘫痪不起,咒他们染上瘟疫。
老人们收入锐减。如今定量配给他们的伙食里只有几根鱼骨头的发青的稀汤,和没有一滴油水的大麦粥。
敖德萨的老人什么样的稀汤都能喝,哪怕汤里什么也没有,只要有桂叶、蒜和辣椒就行。可老人们的汤里,连这些也没有。
伊莎贝拉·科夫曼养老院过起了跟大伙儿一模一样的苦日子。饥肠辘辘的老人们的怒火越燃越旺。这怒火终于在一个与此最不相干的人身上爆发了。这人便是来养老院接种牛痘的女医生尤季芙·什麦谢尔。
省执委会发布了义务接种牛痘的命令。尤季芙·什麦谢尔把她的医疗器具在桌上摆开,点燃了酒精灯。窗前是公墓密得像堵墙似的绿油油的灌木林。酒精灯蓝色的火舌和六月的闪电交织在一起。
站得离尤季芙最近的是一个名叫麦耶尔·别斯科涅茨内伊的骨瘦如柴的老头。他苦着个脸,紧盯着她做准备工作。
养老院的末日(2)
“请允许我给您种牛痘,”尤季芙挥了挥手里的镊子说。她将他那条细得像鞭子似的发青的手臂从破衣袖里抽出来。
老头把手缩回。
“我绝不扎针……”
“又不疼,”尤季芙提高了嗓门说,“在肉上扎一下,不疼……”
“我身上没肉,”麦耶尔·别斯科涅茨内伊说,“我没地方让你扎……”
屋角响起了嘶哑的嚎哭声,给他帮腔。嚎哭的是多巴-列娅,她过去是举行割礼时给人家烧饭的厨娘。麦耶尔那烂得露出骨头的面颊歪扭成一团。
“生活——是大粪,”他喃喃地说,“世界——是妓院,人——是骗子……”
尤季芙鼻子上的夹鼻眼镜晃动了起来,她的双乳从浆过的白袍内挺了出来。她张开嘴巴,想讲解接种牛痘的好处,可养老院领班阿里耶-莱伊勃抢在她前面说道:
“小姐,”他说,“我们跟您一样,都是妈妈生下来的。我们的妈妈都是女人,她生下我们是为了让我们活,而不是为了叫我们遭罪。她巴望我们活得好。她是对的,母亲总归是对的。一个人要是勃罗伊金打发他点什么就感恩戴德,那么这个人就不配他那身皮肉。小姐,您的目的是种牛痘,那么上帝保佑您去种牛痘吧。我们的目的是享尽天年,而不是受罪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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