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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刻才扎营休息。 一天里,整整要走四个时辰!
这一路不得了,人人走得腿肚子转筋,脚底板打起水泡。 偏生琉球人有办法,教咱们用布条缠在腿上,打起绑腿,呵,看上去怪怪的,人人腿像根竹竿,不过习惯之后就觉得腿肚子没那么酸涨了。
入夜后,琉球人又用那什么鲸油灯,照得满营雪亮,拿上好的鲸油泼到柴堆上,架起大铁桶烧水,把那白花花的雪盐洒进去,化开后倒出盐水给大家洗脚。 再拿针挑水泡。
妈呀,琉球莫非遍地金山银海?那鲸油和猪油差不多,见了叫人嘴馋,他们拿来点灯烧火;六十文钱一斤的雪盐,寨子里谁不是数着细粒朝锅里放,唯恐浪费一两颗?他们倒好,拿来洗脚!
也别说。 热盐水洗了脚,一天走路地劳累好像就去了大半。 挑掉脚上的水泡,也不会溃烂流脓,再接着走,水泡也不爱生了。
跟着汉军走还有个好处,他们快船一直沿海跟着,运来不少好东西,虽然咱义军没他们吃得那么好。 但干饭里拌了鲸油,再放上盐粒,又用鲸油煮蔬菜汤,比起以前白饭咸菜下开水,就是天上地下了。
开始琉球人让咱们扔掉盔甲武器,好多兄弟还不愿意,悄悄藏着一直带到了漳州,结果就傻眼了:漳州城码头。 三条琉球快船正在下货,鲸油、盐巴、粮食不消说了,明晃晃的琉球刀、亮闪闪的琉球甲,打了油再拿干稻草包好,在码头上堆成了好几座小山!
当得知这些武器全是楚总督赠送之后,所有的兄弟都高兴得蹦起八尺高。 列好队按次序领到手。 一个个摸了又摸、擦了又擦,说什么爱不释手,简直就是和自己身上的肉连在一块,连睡觉都要抱在怀里!
有这么好的武器盔甲,漫说每天走六十里,就是走一百里,咱也愿意啊!
说来也奇怪,最开始从泉州到漳州地五天,第三天上最难熬,腿肚子转筋、脚底板火辣辣的。 脑袋里嗡嗡响头晕眼也花。 到营地倒头就睡连个屁都不想放,本以为接着走下去会死掉一大半。 谁知第四天第五天反而越来越轻松,走了大半个月到现在,每天走六十里山路,晚上还要点起灯跟着琉球人唱几场歌儿才睡得踏实呢。
蓝耀庭不懂现代生理学,更不知道什么叫“临界点”和“生理适应机制”,他只是想:这人呐,就他妈贱种,揉搓得越狠,蹦跶得越欢!
楚风骑在那匹漂亮地阿拉伯马上,昂首挺胸、顾盼自雄,这可怜的马儿被他取了个全天下最小白的名字:小白。
陈淑桢骑着匹枣红色的滇马,足足比楚风的马矮了一头,瞧着楚风骑在马上得意洋洋的傻样,就气不打一出来。
得意什么呀?无非是有匹好马罢了,开头那几天连马都不会骑,屁股、大腿两侧磨出血泡,还是我教他骑马的哩!
得意就算了吧,每次和他说话,都能把人气个半死。 送了这么多盔甲武器给咱们,向他道谢吧,他说“没什么,这些玩意在琉球不值钱地”,明明是世上顶好的武器盔甲,在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把没人要的破烂扔给咱们了。
汉军的兵吧,除了军器、铺盖,人人都抱着几本书,行军中一停下来就拿出来读,不是摸出那怪怪的鹅毛笔写写画画,就是五个八个聚成一群读书认字,这又是一怪,这当兵的只要上战场奋勇杀敌就行了,读书认字做什么,难道要他们去考进士?去问姓楚的吧,他一句话把你噎死:“军队战斗力和文化程度成正比,呃~也许你没听懂,就是说读书多的军队比较能打仗。 ”
在楚风生活地年代,这话早已被历史证明,普法战争中普鲁士的辉煌胜利,不在总参谋部,而在普及六年制教育的小学课堂上。 但在陈淑桢听来,这话明明是说“你们畲汉义军的文盲兵,战斗力就是差”,当场气得她香腮鼓鼓的,嘟着嘴就走。
琉球汉军夜间不宵禁,满营点上鲸油灯照得雪亮,唱歌看书下棋吹牛无所不为,直闹到亥时才吹哨子睡觉,满营灯通宵不灭,谁要起来解手啊什么的,任凭他在营中走来走去,四处巡哨地人也不管。
所谓营啸,就是大军宿营,有人也许作了噩梦也许突然发了疯,夜深人静时候突然怪叫,然后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在全军中像瘟疫般蔓延,士兵们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人们像野兽一样互相砍杀、噬咬。
营啸一事,在军中最为害怕,胜过遇上敌人打败仗,毕竟敌人面对面的看得见,但营啸时平日里情同手足的战友却突然变成夺你性命的杀手,叫人防不胜防。 所以大军宿营,一入夜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