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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是本县出品,视野狭窄,只关注方圆几十里地内的新闻。他没在报纸上找到龙相的下落,于是拦住一位过路行人,问道:“劳驾,请问您知不知道龙司令的兵都在哪儿打仗?我弟弟秋天让他们抓去了,现在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行人看着露生刺猬似的脑袋和遍布血丝的眼睛,一点儿也没生疑心,直接答道:“你弟弟都让他们抓去了,你还不远远地躲着?你嫌他们没把你也抓去不成?”
露生叹了一声,“家里都惦记着他呢,总得知道他的死活啊。”
行人犯不上对陌生人费口舌,看他执意要去找死,便也不拦着,“你往王各庄那边走走吧,那边正打着呢!”
露生道了谢,又问清了王各庄的位置。临出县城前,他看见街上有卖灶糖的,便买了一包揣进口袋里。他没有吃糖的瘾,但是见了就想买。原来出远门回了家,他总要给龙相和丫丫带点什么,这一次也像是不例外。
王各庄在八十里外。露生雇了一辆大马车,大马车把他送出了六十里就不敢再走了,于是他拖着两只没了知觉的脚,又硬走了二十里地。这时候他可不敢再说自己是来找弟弟的了,怕龙相的敌人听了,会把自己当成敌方人员枪毙。战场的格局,他不了解,凭着经验,他先是远远地张望,想要寻找战壕,然而天地一片白茫茫,并没有战壕的影子。
没有战壕,那么他就找房屋。可王各庄竟是这样小的一个村庄,只有一小片矮趴趴的茅草房,聚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下,似乎哪间房屋都没有做司令部的资格。
而且,看着也不像有兵。
露生壮起胆子,趁着天还没黑透,自己的力气也没耗尽,他决定到那村子里看看。纵算是找不到龙相,讨口热水喝也是好的。一步步地走过大雪地,他越走越感觉不大对劲——远看是看不清楚的,走近了他才发现地上稀稀疏疏地树立着矮木杆,铁丝缠绕在木杆子上,明显是要拉出几道栅栏式的防线。然而不知为何,刚开工便停了工。加了小心继续向前走,他距离村庄越来越近,可依旧是不见人影,只见几孔闪烁着暗淡火光的窗洞。
悄悄地,他进入了村庄。
村庄是一眼可以望到头的,他经过了第一间房子,结果发现那房子没有门,房内席地而坐着一群士兵,正围着一小堆火烤着什么。看士兵的服色,应该就是龙相的部下。
但是露生没敢声张。屋里的人没发现他,他就无声无息地继续走。走过一间房,再走过一座院,正在他茫然之时,忽听身旁一间房内传出了声音。一个汉子在含含糊糊地且嚼且说:“妈的你当老子不敢……等老子喝完这壶酒……那个小娘们儿……司令?光杆司令我怕他个屁!”
露生听了这话,脑子里轰然一响。一口气吸进去屏住了,他先是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再转了身一步一步地朝前迈。这村庄里似乎已经没有村民了,房屋全被溃兵占据。他绕到房后贴着墙根走,这样可以听见屋子里的动静。然而未等他走出多远,他停了脚步,怀疑自己是听见了丫丫的声音。侧耳细听了片刻,他越听越真了——那声音听着不甚清楚,可的确是个女人在说话,而且带着哭音,是个连说带哄的腔调。觅着声音走过去,他在村庄角落处的一间小房子门前站住了。房是破房,门也是破门,关不严实,缝隙足够露生伸只手掌进去。他蹲下来将一只眼睛贴上那道缝隙,一颗心同时在腔子里猛地一蹦!
他看见丫丫了!也看见龙相了!
丫丫穿着一身单薄肮脏的衣裤,蹲在地中央的火盆前,正在用一根树枝拨弄炭火。一手握着树枝,一手拍着身边的龙相。
露生忽然想哭——要不是有丫丫守着拍着,他简直认不出那是龙相。
龙相盘腿坐在火盆前,一个脑袋深深地垂到了胸前,头发乱得像个叫花子,并且长得快要盖住耳朵。露生看不见他的脸,但能看到他的脖子——从后脖颈向下凸起一串珠子似的骨节,可见他如今已经是皮包骨了。露生没看明白他穿的是大衣还是袍子,总之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层层叠叠地把他缠了住。
看到这里就足够了。确定屋中再无旁人,露生轻轻地扳开房门,同时探头进去轻声唤道:“丫丫。”
丫丫瞬间回了头。直勾勾地望着门口的露生,她微微张了嘴,脸上没表情,只是圆睁二目。
露生忽然反应过来,立刻又补了一句:“是我。”
丫丫迟疑着开了口,“大哥哥?”
露生蹑手蹑脚地弯腰进了屋子,“嘘,别出声,现在还没人知道我来了。我问你,你们身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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