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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相翻了他一眼,随即抄起身边的缎子面靠枕,用力掷向了露生的面门,“害人精!”
露生被那靠枕迎头砸了一下,然而因为实在是不疼不痒,所以并不生气。起身走到龙相身边坐下,他又问道:“你告诉我,要不然我猜不出。”
龙相冷笑一声,不看他,对着前方说:“你害死我了!”
露生的心向上猛地一提,“要打仗了?因为我?”
龙相扭过脸,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话,“露生,你太可恨了,你分明就是在故意逼我。那年你要是没来我家就好了,我不认识你,我就不必管你了。你坏了我的大事,我恨死你了。我、我……”
他乱了呼吸,双眼也泛了红,“我气死了,我想杀了你……可你要是真死了,我又要想你了。”
露生看他情绪不对,暗暗地提高了警惕,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露生只觉眼前一花,正是他挟着风扑向了自己。下意识地抬手一挡,他先是把龙相推回原位,趁着龙相没坐稳当,他又握住他的肩膀一扳一转,让他身不由己地背对了自己。这回从后方伸手握住了他两只腕子,露生让他暂时无法打人也无法咬人了。
龙相没有挣扎,于是两个人竟是很和平地一起沉默了片刻。在这沉默的空当里,龙相想了什么,露生不得而知,露生只知道自己把满树才中枪前后的情景反复回忆了好几遍。记忆中的画面里既有死亡又有鲜血,然而他不惧不畏,只觉心中宁静、大功告成。
然后,他开了口。
“是不是又有人让你把我交出去了?”
他攥着龙相的手腕,声音在龙相的耳边轻轻地响,“非交不可的话,就交吧,我不怨恨你,真的。”
手指感受到了龙相的脉搏,他语气安然,不是负气的言语,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我这个人很自私,不是白对你好的。我不管你的大事是怎么安排的,你不为我杀满树才,我就恨你。我知道你离不开我,所以我走,我惩罚你。”
龙相挣扎着回头看他。
露生对他笑了一下,“现在好了,现在我不恨你了,我又是对你最好的露生了。我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活的,仿佛我活着、长大,就只是为了报仇。现在仇已经报了,我没别的事了。活着固然好,死也无憾了。”
龙相瞪着黑眼珠子,显然是惊讶了,“我没想杀你,我只是不高兴,想向你发发脾气。你让我打几下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在惩罚我,你从小就像个娘们儿一样,一生气就要走,妈的应该打断你的腿!丫丫呢?让丫丫过来,我不用你伺候,你现在对我不像原来那么好了。我累成这样儿,你也不管我,就知道说你那些破事,烦死了!”
露生松开了手,忽然有些恼羞成怒。龙相没打他,他倒是有点想揍龙相一顿了。
露生让龙相上楼睡觉去,然而未等龙相起身,常胜忽然来了。
露生感觉常胜如今颇有几分仙气,没事的时候从来看不见他,一有事了,他像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冷不丁地就出现在了人前。
常胜向龙相汇报了两件事。一:陈有庆那小子带着他爹的抚恤金,在到家前夕失踪了,显然,这是一场携款潜逃;二:满五小姐——说这话时他飞快地扫了露生一眼——离家出走了。这笔账赖不到别人头上,满家人直接把矛头又对准了白露生。
龙相疲惫地向外挥了挥手,示意常胜退下,同时认为这两件事情都与己无关,不值一听。等常胜走了,他笑着扭头去看露生,笑不是好笑,所以露生只好硬着头皮不理会。
笑了片刻,龙相探头凑向了他,低声问道:“你和满五小姐睡过了没有?”
露生立刻摇了头,“没有没有没有。”
龙相用手指一戳他的胸膛,双目炯炯,“真没有?她那么——”
露生霍然而起,面红耳赤,“她是正经姑娘。我利用了她不假,可我还不至于——”
话到此处,他再说不下去,感觉像是年轻的夫妻光屁股打架,被小孩子撞见了。而龙相笑嘻嘻地向后一靠,架起了二郎腿一荡一荡,“哟,露生,你在外面跑了一年多,不会还是童男吧?”
露生拧起了眉毛,保持着要走的姿势没变,只是低头斥道:“收起你这副下流的嘴脸,给我上楼睡觉去!”
然后他像是承受不住对方的下流之气,慌里慌张地先跑了。正经的大哥哥做久了,他连耳朵都是纯洁的,听不得那些贼兮兮的怪话。
一夜过后,露生早早地起了床,心里隐隐有些惦念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