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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公公应声入内时,嬴玄忆缓缓启唇,道:
“将昭阳宫、倾霁宫中所栽桃花悉数替朕铲去,今后宫中,不得再种此花!”
“皇上——”顺公公的话语里透着惊愕,但,不过只一瞬,他便转了语气,“奴才遵旨。”
顺公公领命而下时,眼神移向侍立在一旁的我,那眼神里含的,分明是一抹异色。
宫中惟有这两宫种有桃花,联想起倾霁宫的那晚,恰原来,最爱桃花的是她,所以,他才为了她如此呵护着桃花,殊不知,这份呵护仅是为了那一人。
这份呵护所带来的那道禁令,却差点让我丧命。
莫非,他,早已认出我是那晚的女子?
所以,他才为了这酷似的容貌,破例留下我这一命?
“皇上,奴婢不该画这桃花。”我思绪流转间,声音里带着惊惶开口。
那晚,他所见到的我,是不卑不亢的,是不会有任何事,可以让那样的我有惊惶的语气。
他既然,有截然不同的两面,我,当然,也可以有。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我确定,那晚的人是他,他即便怀疑,也是不能确定的。
因为,这张平淡无齐,带着蜡黄的脸,仅仅是眉眼有少许的相似罢了。
如果说,我真实的容貌是‘蓁儿’的替身,那,我掩饰过的容貌,却是‘真实’的替身。
不过,皆是‘替身’。
但,‘替身’才让我得以从盛惠妃的欲加之罪中逃脱,也让我,更加明白,若有必要,我宁愿去做‘蓁儿’的替身。
“朕,本以为,你会画的是梅花。”
“奴婢不喜欢梅花。”
如果说,自进宫,我所说的话,大半都言不由衷,那这句话,或多或少,是带着真实的。
第二章 落红处(3)
“为什么?”玄忆望向我的眼神里,有着探究的询问。
“因为,奴婢怕冷,即便,梅花绽于严寒,可,那样花太冷。”
南越,纵然一年四季如春,但,青阳慎远彼时为了宣扬对皇后的宠爱,特不远千里从西周移来梅花数株,种于为赏梅赦造的梅宫中。
梅花遇寒方会盛开,南越偏暖,他便命人在除夕前一月,每日用冰块堆砌在树旁,由于温度原因,冰块不停地融化,需耗费大量人力在旁把蕴积的冰水引入沟渠,并更换新的冰块。
但,这梅宫距离冼玉宫不过数步之遥,除夕前,我每每需经受严冬般的寒冷,因南越无冬,内务府不会供应银碳,这使得我由于严寒,手指都生了冻疮,最早还曾差圆荷去司服处要御寒的冬衣,但,一再的敷衍后,我便打消这念头,仅让圆荷把所有稍厚的衣服替我拢在身上,每日卧于床榻,如是,过了除夕,梅花花期结束,才得安生。
所以,我对梅花,是没有任何的好感。
不过一年的除夕,已让我的手指起了冻疮,而那种锥心的折磨,远远不是冻疮所能涵盖的。
我甚至不能想象,如若南越没有被眼前这个男子所灭,我的磨难是否还要继续,或者,在某一天,因父亲的势败,终被赐死。
“若你不喜欢,朕也可命人把后宫的梅树悉数铲除。”他的语声柔和,打断了我此刻带着悲凉意味的回忆。
“皇上,奴婢怕折福,奴婢不过是卑微的宫女,即便奴婢不喜欢这梅花,梅花也并非是绽放给奴婢一人所赏的。”
他的话语,让我有种惊愕,更多的,是措手不及。
我被他的直白所惊到,但,我更知道,此刻,我在他眼里,不过是替身的替身,仅此而已。
这,不是我所要的。
我的倚附基础,必须是,他知道,我只是墨瞳,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才是牢靠的。
他淡淡一笑,袍袖挥拂间,那上面的桃花,愈绽得娇艳动人。
花期,是可以预计的,不若人,无法知道,彼时的娇艳又能持续多长时间。
不过是帝心的一念罢了。
他不语,只淡淡地凝视我,然后,慢慢踱回御案前,批复了几道折子后,才传晚膳。
晚膳,仍是我伺候在旁。
小德子将每道上来的菜试过后,才呈到他的面前。
一共是三十六道菜,他仅象征性地用了面前的几道,便住了箸。
一边的宫依此端着漱洗的用具上来,我伺候他洗漱完后,敬事房总管内侍福如已端着大银盘子进得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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