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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唯一的弟子云寄桑,当年起霸山庄死香煞一案后,他便应薛昊之邀,远赴高丽,助明军抵御丰臣秀吉的扶桑大军,历经四载壬辰之战,大明高丽的联军终于在万历二十六年大破扶桑军,将十万倭寇尽数赶入大海,云寄桑却在露梁一战中浴血苦战,失去了右臂。虽说是为国赴难,慨然无憾,可年纪轻轻便成了一个断臂之人,却也难免黯然神伤。好在他在乱军中救得了这个高丽孤女崔明欢,看她在滔天战火之中对着血泊中的亲人抚尸痛哭,怜惜之下便毅然收其为徒,闲暇之余,更授以中华文字。明欢生性娇憨活泼,加上对汉文一知半解,常常闹出不少笑话,倒也为他化解了不少心中郁垒。
大战既过,云寄桑无心于朝廷封赏,便踏上南返中原的旅途。
“喜福哎,你倒系答话啊,那系不系江湖未?”坐在驴背上的明欢不甘心地扯着他的衣袖问道,白白的雾气从她的小嘴儿中活泼地团团腾起,显得甚是可爱。
云寄桑醒过神来,微微一笑:“所谓江湖,只是红尘众生劳碌之地的泛称。庄子曾经在大宗师里说道: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就是说,泉水干涸了,鱼儿不得不挣扎在陆地上,它们彼此用口中的湿气来吹对方,用嘴角的水沫来滋润对方,以使彼此能生存下去,这样的情景虽然令人感动,却不如它们心中虽然没有彼此的存在,却可以自由自在地畅游在江河湖泊的大水之中……”心中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卓安婕之间的种种,自己此刻的心情,不正是希望能和这位剑术卓绝,翩然不群的师姐相忘于江湖吗?
可是……自己真的能忘得了她吗?
“喜福哎,那些鱼儿好可怜未,不过要系它们真的互相都忘了,不系也很孤单未?”明欢眨着圆圆的双眼,憨憨地道。
是啊……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和卓师姐真的能够相忘于江湖,自己的心是否会被孤独充塞?云寄桑默默地想。
卓师姐呢?万丈红尘中,她是否会感到一丝的孤寂?当日自己离开师姐时,她送了自己腰间的葫芦,那小小的葫芦中,装的却是清水。
情深当如水。
这一句蕴意深长的话,伴随着他度过了四年漫漫的军旅生涯。每当夜不能寐。他便会摩挲这个小巧的黄色葫芦,回味起自己和卓安婕似有还无的淡淡情怀。可现在便是这如水情怀也已可望而不可及。
“喜福哎,你说话嘞。”一边,明欢拉着他的衣袖不依道。
云寄桑摸了摸明欢的小脑袋;看了看远方晦暗的天际:“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天就要黑啦……”
明欢嘟着小嘴,一阵急风卷着雪花吹过,她忍不住缩缩脖子。
云寄桑笑了笑,袖子一展,将她由驴背上卷到自己身前。
明欢的小脸顿时绽开了深雪初晴般的笑颜,她小小的身子努力地蜷伏在云寄桑的怀里,还将脸蛋用力在云寄桑胸前蹭了蹭,选了个舒服的位置,竟然就这么打起盹来。
也不知走出了多远,云寄桑突然轻噫一声,勒住了马缰,定定地望着道边不远处的一棵老树。
老树的枝叶已在寒冬中凋零殆尽,一只漆黑的乌鸦正萧瑟地立在料峭的枝头。树下,一个身着黑色扶桑武士服的女子,静静望着他。
女子那漆黑的秀发拖曳至地,苍白的面孔一片死气,七窍不断溢出丝丝的血迹,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云寄桑心中猛地一跳,闭紧了双眼,待心神稍宁,再抬眼望去时,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在那里的一根横枝上,却系着一根红色的丝线,丝线的尽头,是个小小的铜铃。古黄色的铜铃上,刻着一张鬼脸。
与那些常见的狰狞鬼脸不同,这张鬼脸竟颇为清秀,却没有双眉,两眼微闭,神情似哭非哭,似怒非怒,似笑非笑,说不出的诡异。
一阵寒风吹过,铜铃发出“叮”的一声。
声音幽冷,绵长,有如午夜深巷中一缕缥缈的歌声。
胯下的马儿突地昂首长嘶,不安地踏着蹄子。
云寄桑心中一凛,轻抚马首,安慰着受惊的骏马。
望着被风吹得摇摆的铜铃,不祥的预感从云寄桑心头升起。
“喜福?”怀里的明欢不明所以地仰起脸。
“没什么……”云寄桑随口说着,轻轻抖了一下缰绳,继续行去。一边策马,一边回头看了那个铜铃一眼。[奇++书网//QISuu。cOm]
北风中,铜铃被吹得斜斜飘起,断续的铃声在风中显得那么孤单。
又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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