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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澪却非湘灵。她没有几个知交酒友,但这二人却足够有这个资格,只因他们是喝着她酿的苦荼,也能尝出清欢世味来的。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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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泛舟而至的人并不是湘澪。
那人跪坐在一尊墓碑前,被葛藤缠身,葛藤是从墓里爬出来的。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披散下来的垂发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她被荆棘刺破了肌肤,被葛藤勒出了血痕。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葛楚隐约觉得,她很安详。
在她身旁有一只倒在地上的酒坛,酒水已从中洒了出来。葛楚分明闻到了椒花芬香,是椒酒的味道。
“这壶酒,该叫什么好?”那女子忽然低声说,“夜台……”
被葛藤缠在坟前却如浑然未觉,想来这泉下之人,定是令她椎心泣血的人吧,葛楚想道。
“还没有想起什么吗,你?”
闻声,葛楚一回头,看到了一个女人。这问话的女人一身古雅扮相,墨色的羽衣袍,淡灰色的襦裙,她怀里抱着一把素筝,头梳双丫髻,耳侧留着两缕蝉鬓。
“终于出现了啊。”葛楚回道。
没错了,这就是鬼歌子夜。
“我还想等你来……一起……喝千日酒,看起来,我……等不及了……对不……起……十月一,烧寒衣……漠北……冬天……”身后,那船上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她说着奇怪的话。
“你就不想回头看看?”子夜盼目一惹,问道。
葛楚在犹豫,如果回头看,也许就着了子夜的道,可如果不看,那个人所说的话实在是……
她还是回了头,转身时还瞥见,岸边的凤凰姐妹根本就不存在,只有一株梅树,绽开百十朵红梅。
那个被葛藤缠住的女人,头靠在坚冷的墓碑上,身体竟不知有多少处被葛藤生生穿透,那些藤条仿佛扎进了她的脊髓,连她的眼睛好像都被穿透了,带血的藤叶从她的发间蔓延出来。
“墓碑上刻的是谁的名字?”子夜诡谲地问。
葛楚惨然皱眉,僵硬地扭动脖子,去看碑文。
这时,她发出一声孱弱的惊呼。
楚茕灵。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子夜坐下身,手抚秦筝,一遍遍地唱着,“独旦……”
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还是那么清晰:楚茕灵。
“楚茕灵,呵,我还以为,所有凤凰族里出来的守望者,都是些无心无欲的一类,如今遇见你,倒真让我刮目相看。”湛淋离与她初遇时,是这么说的。
那时,她恹恹地问道:“那么这位大姐,敢问你的名字是?”
“在下姓湛,名淋离,有水淋,无水离,年方十九,大不了你几岁……”
“行了,你说亲呢,连年龄都报。”她直接抢白。
她们第一次相遇是在漠北,那里靠近极北的阴寒之地幽洲,是幽冥族的聚落,酷寒无比。葛楚被困在了茫茫雪漠,冻饿交加时,恰好遇见了这个人。
湛淋离是幽冥女子,愿意主动为她领路。她是南疆来的凤凰族人,非常适应不来这里的严寒,甚至是恐惧,怕自己暴尸荒原。
在那些日子里,世界仿佛只有她们两人。一入夜,葛楚便冻得不行,湛濡就用自己的狐裘把她裹在怀里,两人挨到了五更天,迷迷糊糊地醒来,天还未亮,因为是在冬天,朔方的天空亮的格外晚,但是还要赶路,雪漠的路很长。
有一天早晨,她刚醒来,浑浑噩噩中听到湛濡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
起初她还没什么感觉,可过了大概两三秒的功夫,她蓦地反应了过来,挣开了湛濡的手。
“怕什么?我又不能对你怎样。”湛濡幽幽的笑了几声,说。
她怎么会知道,当时葛楚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凤凰姐妹。
“你不会……有磨镜之癖吧?”葛楚愕然问道。
“哈,你还真够伶俐啊。”湛濡说,见葛楚听完这句就变得分外诧异,于是岔开话口,“戏言罢了。”
葛楚暂且相信了她的话,可她的眼睛……一看就忍不住让人觉得她是个风流帐颇多的女子。葛楚又问:“你知道薎和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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