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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先下楚国。明日朝会,议决对楚进兵方略。”
晚汤后,秦王嬴政吩咐蒙毅召李信入宫,随即与李斯出了书房。
澄澈秋月之下,轻舟漂荡在水面之上。看着意气风发的李信,秦王嬴政再次褒奖了李信追击燕国残部并除却太子丹的军功,末了,嬴政申明召见之意:就对楚战事,想在朝会议决之前先听听李信的进兵方略。旁边李斯一时颇感疑惑,如此大事,不先行征询王翦蒙恬两位上将军,如何先召李信会议?秦王纵然激赏李信,此举似乎也有失妥当。然则,一想到秦王去岁对王贲的独到选择,李斯终于定下了心思,只在书案埋头录写了。
获此殊荣,李信大为感奋,不假思索慷慨直陈道:“灭楚方略,尽在八字:遮绝江淮,攻取淮北。如此楚国可一战而下!”其快捷自信,显然是久有思索成算在胸。秦王道:“如此方略需兵力几何?”李信道:“二十万!”秦王道:“如何进兵?”李信指点着摊开在大案上的地图道:“下楚之要,在江北淮北两地。末将所言二十万,是决战主力大军。全局方略尚需两支偏师:其一,陆路偏师插入淮南,遮绝楚国王室渡江逃亡岭南之路!其二,水军偏师从巴蜀东下,占据彝陵要塞,遮绝楚国王室逃往荆楚故地之路。与此同时,我主力大军直下淮水楚都,决战楚军必当势如破竹!如此进兵,主力大军二十万足矣。”
“好!将军雄风也!”
秦王嬴政的炯炯目光一直随着李信的指点在地图上移动,听李信说罢,不禁拍案赞叹一句。见李斯蒙毅没有说话,嬴政笑问道:“两位以为如何啊?”蒙毅素有壮勇之心,当即一拱手道:“臣以为,遮绝江淮,攻取淮北,堪称上乘方略!用兵二十万决战,已经牛刀杀鸡!”李斯似有沉吟,思忖道:“臣不擅军事,只觉如此方略,似将楚国做江淮之楚,不是全楚……臣意,尚须征询两上将军为当。”李信微微一笑,口吻颇带嘲讽地指点着地图道:“自来用兵计国力之厚薄,军力之强弱,几曾计土地之广狭?若以全国疆域论之,匈奴占地无垠,便当以数百万兵力对其作战了。”李斯淡淡道:“也是。说到底,斯不擅军事,心下无数。”
“好。将军且回,明日朝会再议。”
秦王见李斯终有疑虑,皱着眉头默然一阵,吩咐李信先回去了。嬴政深知,李斯虽非兵家大才,然绝非对兵家方略没有评判力,其心惴惴,必有说不清楚或自觉不当说的道理。军争大略,毕竟不能轻率。轻舟漂荡良久,秦王终于下令靠岸了。
“走,老将军府。”
三更时分,君臣三人匆匆赶到了只亮着门厅两只风灯的上将军府邸。及至门吏惶恐万分地打开大门,家老匆匆迎出,庭院中尚是黑乎乎一片。此次班师归来,秦王嬴政还是第一次登临王翦府邸,偏又是如此匆忙,心下不禁生出几分愧疚,连说不知老将军已经安睡,还是明日再来。几句话之间,整个府邸灯火大亮,王翦也已经冠带整肃地大步迎出。嬴政正欲趋前抚慰,王翦已经深深一躬高声参见了秦王。嬴政深觉歉然,又觉此时离开更是不妥,遂对王翦深深一躬道:“嬴政夜来走动惯了,却忘了老将军鞍马劳顿,委实无礼也。”王翦惶恐地扶住了秦王道:“君上夙夜辛劳,老臣却倒头安卧,罪责在臣,安敢当君上自责也!”一番寒暄,君臣进了正厅落座。
“少将军不在府中?”不见王贲,李斯有些迷惑。
“小子!”王翦黑着脸,“另居了,恨不能不是老夫生养也。”
“少将军不沾父荫,非不孝也,老将军怨气好没来由!”
李斯与王翦文武相知,直率一句,君臣们不禁大笑起来,气氛顿见轻松。一时茶来,饮得片刻,秦王直接说了来意,征询王翦对楚国用兵方略。王翦说得很实在:“用兵之道,贵在因时因地。老臣久在燕赵,对楚用兵尚无认真思虑。就实而论,老臣唯明一点:楚非寻常大国,非做举国决战之心,不能轻言灭之。”嬴政颇感意外,思忖道:“楚国长久疲弱,老将军何有举国决战之说?”王翦道:“楚虽疲弱,然年年有战,族族有兵。楚乃分治之国,非但世族封地有财有兵,即或百越部族,也是城邑林立互不统辖,几类殷商诸侯。如此,楚王纵成战俘,楚国亦未必告灭。此等大国,聚兵外战确实难而又难,然抵御灭国之灾,潜力却是极大。”
“噢?”李斯似乎有些惊讶。
“老将军之见,灭楚需兵力几何?”嬴政问到了根底。
“举国之兵,六十万。”
良久,君臣没有一个人说话。王翦说法与李信谋划差别太大,秦王与李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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